正文 第五十八章 海上篇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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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陷入了長久的寂靜,很久很久之後,跡部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環在腰上的力度已經減弱,他低頭看著悠的臉,卻見他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微微卷著,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居然睡著了……
“果然很久沒有休息了嗎……”抱起悠,跡部將他輕輕地放在房間的床上,然後將被自己揉亂的頭發理好,動作很輕,很仔細,生怕吵醒了他。
“你願意抱著我睡去,便是信任我的吧……既然如此……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呢?就算無法幫你,至少能夠減少痛苦,不管什麼事,你都要一個人解決嗎?”看著悠睡覺時依舊蹙著的眉,跡部歎了口氣。
跡部家和北條院家既是合作關係,但同時競爭也沒有停止過,自己說什麼幫助之類的話,或許有些不合適,但僅僅是以朋友的身份,那又有什麼關係?
伸手撫平悠眉間的皺痕,跡部起身向外走去,或許可以去問問那個年輕人,悠到底在擔心什麼,直覺告訴他,那個人一定知道什麼。
找那個人沒有花費任何時間,事實上跡部一出去,就看到那人正向著這邊走來。
“悠已經睡了!”跡部皺著眉阻止那人進去,對方看著他微微一笑:“看來大人很信任跡部少爺呢!明明是一個對什麼事都不相信的人……”
對什麼事都不相信?
“不要隨便裝出一副很了解那家夥的樣子!”
“抱歉,事實上在下確實很了解大人。”那人不客氣地說著這樣的話。
跡部沉默,他不知道這個人說他了解悠是真還是假,但是他忽然間發現,自己不了解悠……如果不是澈在之前告訴他悠剛剛繼任家主時候的事,他不會知道悠當年的境遇究竟是怎樣,不會知道悠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根本就是什麼都不知道……
壓下心裏的焦躁與厭煩,跡部淡淡的問:“既然你稱呼悠為‘大人’,那你是他的屬下麼?叫什麼?”
“在下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要說和大人的關係,應該是合作者,並不是屬下……”
“合作?”跡部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他去中國也和你有關?”雖是問句,但跡部語氣十分肯定,這個人既然說是什麼合作者,而悠從中國回來就一直帶他在身邊,絕對和這個人脫不了幹係。
塞巴斯蒂安歪過頭,眼中露出思索:“似乎不能這麼說,但也沒有錯,事實上去中國是大人自己的意願,而在下的出現隻是一個契機,嗬嗬……原先大人是不敢去那個國家的呢!”
不敢?中國很可怕嗎?為什麼不敢去?他從來不知道有什麼能讓悠恐懼!
等等……
之前悠確實在害怕,他在恐懼,他去了一趟中國,似乎是去尋找什麼,而從悠的話看來,為了找那個東西,他似乎是用了所有的手段,但是依舊沒有找到……
他說,他在找自己……他去中國,去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國家,去找自己……但是沒有找到……
他弄不懂悠在想什麼。
再一次見到悠是在第二天的上午,休息了一夜不但沒有讓他看上去好一些,反而臉色更加蒼白,好像整個人的生機都在迅速消失。
悠臉上隻有漠然,看著他人的目光,就像對麵的隻是不會言語的花鳥蟲魚,或者說——是螻蟻更加適合一些。
即使站在他麵前的是北條院澈,也不見悠的臉色有所緩和,直到目光與跡部相接,才見他微不可查的柔和了表情。
甲板上裝飾得異常華美,白紗如煙在海風中飄逸的搖曳,玫瑰如血馨香浸透海上空氣,新人在甲板前方,男的英俊,女的貌美,郎才女貌猶如天造地設。
來了的人理所當然會送上與身份相符的禮物,不說有多少真心,至少表麵上一派喜氣洋洋、和氣融融讓人羨慕。
悠漠然的看著周遭的笑顏,臉上的表情再也沒有變化過,他本就已經分不清真假,今生前世都那麼真實,若說都是真的,又何嚐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夢,自己也許根本就不曾存在過,這世間的喜怒哀愁又與自己何關?
隻是……
悠目光微微一轉看向離自己不遠的跡部,這個人,還有……幸村……自己在生日上收到了這兩個人的禮物,當時或許是因為感動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自己流淚了,他怎麼會因為這個不知真假的世界的人而流淚呢?
“家主大人,您的表情在這個場合很不合適呢!”耳邊忽然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悠看了塞巴斯蒂安一眼:“和你沒有關係,就算我同意與你合作,也不是說你就有資格管我的事!”
“是。”塞巴斯蒂安依舊笑著,“很像呢!”
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悠目光冷冷地掃過塞巴斯蒂安,這個人,他自己說,他不是人類……
雖然婚禮在海上舉行,但禮節方麵也不見得有多少新鮮,雙方都是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越是這樣的家族,對於禮節便越是看重,雙方長輩親人都在,不可能允許子輩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
儀式在神父的主持下結束,新人在萬眾矚目中離開,來賓陸續入座。
悠的座位在最前方,他的地位足以坐在這個位子,跡部老爺與跡部也在,奇怪的是北條院澈也在這張桌子上,剩下的都是來自其他國家的人。事實上大家都相識,因此都相互打了招呼。對於悠不冷不熱的態度其他人也不說什麼,這個少年雖然年紀不大,手段卻十分毒辣,對上他沒有任何好處,大家都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即使心中不滿,最多也隻是暗中咒罵幾聲,表麵上卻更加和睦融洽。
等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盧卡斯與他的新婚妻子也走了出來,同時第一道菜端了上來,大家都是經曆過各種大場麵的人,自然而然地對著新人說著各種各樣的祝福。
侍者上來為客人們斟上香檳,隻是這邊有悠、澈、跡部三個未成年,侍者拿出了特備的無酒精香檳。
悠的左邊是澈,右邊是跡部,三個少年,三種表情,最先開口的是澈,他好奇地看著相攜走入舞池的新人,湊到悠耳邊輕聲問道:“婚禮上一定要跳舞嗎?不會怎麼辦?”
悠抬眸看了眼盧卡斯與新娘,淡淡地問澈:“沒有參加過婚禮嗎?”
澈眨了眨眼,語氣十分古怪:“我沒有已經要結婚的朋友,都跟我一樣大啊……”澈一直在瑞士,他沒有親人在這裏,隻有朋友,而朋友都是年紀相仿的少年,理所當然沒有參加過婚禮。
“跳舞隻是習慣而已。”悠解釋了之前澈的問題,婚禮他沒有參加過,但是他作為主角經曆過。
“嗯……原來這樣啊,看來要好好上以後的舞蹈課呢!”澈說著笑了起來,“要是以後和心愛的女孩子結婚不會跳舞,那多丟臉!”
“但願。”悠莫名其妙地回答著。
好在澈似乎並不介意,他喝了口細長酒杯裏裝著的金色酒液,繼續問悠:“是不是你會直接會日本?”
“也許。”
“這樣啊……我還想邀請悠去瑞士玩呢!去我的學校,還可以見見我的朋友,我們可是快要五年沒有見麵了!”澈一臉期待地看著悠,似乎隻要悠一答應他的話,他就能高興地跳起來。
悠轉過頭,仔仔細細地看著澈,這個和自己極其相似的少年。
當年,正是這個人告訴自己,家主權力大,告訴自己,家主的話,就是帝王的聖旨,即使是錯的,也不可以違抗。正是由於這一番話,悠成了家主,成了帝王一般的人物,君臨整個家族,俯瞰天下,如果沒有這個人,自己會是怎樣?
“是瑞士好,還是意大利好?”看著澈,悠這樣問。
澈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一頓,然而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悠說意大利?我對意大利不熟。”
“是嗎?還是熟悉一點好……”悠輕輕地抬起手,手指緩慢地摩擦著右耳的耳墜,“雖然以後再了解也不遲。”
澈笑了起來:“悠以後難道要去意大利?長大後住在那裏?”
“怎麼會……隻是會經常去而已。”悠說著
“難道說……”澈睜大了眼睛,臉上閃過一絲興奮,“悠打算把我們家在歐洲的主要產業都集中到意大利嗎?”
“澈,這些事你不用管。”悠淡淡地道,然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意大利不是迪卡普裏奧家族掌控的嗎,要集中到意大利的話,要和盧卡斯好好合作啊……”
澈笑著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呢!呐……悠,這件事讓我做好不好?”
“你很想做這件事嗎?”
“我想幫悠,什麼事都讓悠解決,很辛苦不是嗎?而且我可是你的哥哥啊!當然要幫你了!”澈信心滿滿地望著悠,“我不會給家族丟臉的。”
悠低著頭,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但是聽聲音便知道他是無所謂的:“你願意就去吧!不要太勉強。”
“放心吧!一定會讓悠滿意的!”
一旁跡部看著低頭輕語的兩人,心中不知為何就有些懊惱,他之前第一次見到北條院澈的時候就說過,他不喜歡這個人,盡管悠對這人似乎有些不同,但是這絲毫不會影響他的情緒,跡部還是不喜歡澈,尤其是澈笑的時候,讓他格外不舒服。
他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但是澈笑得很高興,僅僅是這樣就讓他十分不爽了!
“小悠!”他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悠聞言看向他,同時澈也向他看來。
跡部指了指舞池的方向:“去跳舞。”
悠放下手中酒杯,卻往後一靠靠在了椅子上:“不想去。”
“去吧!”說話的卻是澈,“我很想和悠跳舞啊!很久沒有和小悠跳過了!”
跡部嘴角微微一抽,他看著澈,不太樂意地問:“你和他跳過?”
“嗯,以前在本家的時候,悠和我一起聽課,舞蹈課一直都是我們兩個一起跳舞的,小悠跳舞很好,不管是什麼舞。”
跡部的臉有些發黑,這家夥居然和悠跳過舞!
他抬手搭在悠頭上:“喂,既然如此,讓本大爺見識見識?”
悠推開跡部的手:“不去。”
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呐……小悠,要不和我跳?當年一直被你看不起,不如看看我現在的水平?”
悠興致不大地別過頭:“不去。”
跡部笑了起來,他望了澈一眼,帶著幾分挑釁。
悠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自己手指上那枚戴了五年多的戒指:“你們去吧——那麼想去的話。”
……
舞池中,跡部和北條院澈相對而舞,而座位上跡部老爺笑得歡暢:“年輕人就是好相處啊!你說呢?”他似乎是在問悠,後者微微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