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海上篇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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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豪華盛宴要在海上舉行整整三天,婚禮是在第二天舉行,而今天晚上便會有一場舞會。
大海到了晚上一片黑色,巨大的遊艇在海麵上很穩,即使有大的海風吹過也感覺不到晃動,如今正好是陰曆的十五,廣闊的海天之間,一輪銀白色的月懸掛著,帶著些冷冷的意味,這絲毫不能影響舞會的熱烈,隻是,向來喜歡這種華麗場麵的跡部,對於今天這場舞會顯然沒有什麼興致。
跡部獨自站在人群之外,他皺著眉頭看著船艙的方向,那家夥這段時間消失得誰都找不到,一出現就完全變了個樣,他到底去幹什麼了?
“景吾——”正在他出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跡部回頭看著自己父親,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跡部老爺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你別擔心了,那小崽子不是那麼容易出事的!”
小崽子……
跡部皺了皺眉頭,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其實跡部家和北條院家在生意上一直都有來往,所以在某些自己不了解的方麵,父親更加了解悠。
“北條院家是不是遇到麻煩了?”跡部疑惑地問,這才幾天,悠就瘦了整整一大圈,之前還消失那麼久,難道是有什麼麻煩的事情要處理,才消失了那麼久?
“哈哈哈……看不出來,你居然對小悠這麼沒有信心啊!”跡部老爺說著大笑起來,“真正能撼動那小子的地位的人……恐怕還沒有呢!”
跡部揉了揉額頭,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嗎?
於其在這裏猜測,還不如直接去問一下,要是自己能幫忙那就最好。
心裏有了這個想法,跡部這當即就向船艙走去。
現在遊艇上無一不是身份尊貴、掌控一方的人物,因此遊艇上的房間可以說的上是豪華得過了頭,而之前盧卡斯也說過,能夠符合跡部的審美,那便是最上的,在跡部看來,這艘遊艇十分不錯。
悠的房間在最上層,如今大家都在舞會上,隻有悠房間裏的燈亮著,跡部站在門前輕輕敲了敲門,但是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房間裏有任何動靜。
微微加大力度,跡部又敲了敲門,但是裏麵依然一片寂靜,難道裏麵沒人?還是說在睡覺?但是燈明明亮著,他可不知道那小子還有睡覺開燈的習慣!
“小悠——”
依舊是一片死寂……
正想去問問別人有沒有看到悠,房間裏卻傳來了悠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疲憊。
“什麼事?”語氣很淡,隱約給人一絲冷漠,而語氣中的疲憊也不是剛剛睡醒的那種,而是一聽便感覺很久沒有好好的休息。
跡部雙眉微微蹙起:“你沒事吧?”
“沒事。”
“不開門嗎?我有話問你。”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正在跡部懷疑裏麵那人是不是就那麼睡著了時,房間裏再次傳來了悠的聲音:“下次再說吧。”
冷漠……
站在門口,跡部隻有這樣一種感覺,從出現到現在,悠就一直很冷漠,不管對誰,就算是那個五年沒有見過麵堂兄,即使麵對澈時,表情會溫和一些,但是話語間的那股冷漠,不管是誰都能夠感覺得到。
“你是不是有什麼麻煩的事情?”跡部根本就做不到就這麼直接離開,悠的狀況讓他不安,有什麼糟糕的事情正在發生,他能感受得到。
“沒什麼麻煩。”房間裏傳來腳步聲,聽方向似乎是向著窗邊走去。
“為什麼不和我說?明明是遇到麻煩了不是嗎?”跡部大聲地道,“你在逃避!”
“我在逃避什麼?為什麼?”悠的聲音忽然就輕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跡部越發肯定,他恐怕是真的在逃避什麼事情,而那件事情,讓他感覺到了無力……
“悠,把門打開,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說。”跡部平複了情緒,他不知道悠究竟怎麼了,但是他知道,如果讓他裝作不知道,什麼都不管,他會受不了。
並沒有聽到腳步聲,但是眼前的木門把手緩緩地轉動了。
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笑吟吟地看著跡部:“跡部少爺,請進。”他說著微微彎腰行禮,禮儀挑不出瑕疵。
跡部微微掃了一眼這人,抬步就往房間裏走去。
房間裏的燈光調得很暗,從窗口斜照進來的月光反而更亮幾分。悠站在窗邊,頭發被海風吹得淩亂,從側麵看去,那張精致柔和的臉上如今一片冷峻。
“站在那兒。”在跡部接近悠之前,已經被悠的話給阻止了,他看著窗邊那人,目光微微一黯。
兩個少年,一個站在昏暗的燈光裏,一個站在冰冷的月光裏,那年輕人看著眼前的情景,臉上帶著笑,向著兩人行了一禮,他笑著離開。
悠回身看著跡部,因為背著月光,看不見他是怎樣的表情,但是他那帶著冷漠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了過來:“你想說什麼?”
跡部皺了皺眉頭,索性跨出一步與悠一樣站在微涼的月光中,悠低下頭,沉默地看著跡部的影子。
“這段時間你在哪裏?”跡部問。
“中國。”悠的聲音更添幾分冷意,他明明在回答跡部的話,但是卻給人一種在自言自語的錯覺。
“中國?”跡部怔了一下,以前他提議過一起去中國玩,當時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問他為什麼,他說他很討厭中國。事實上,那個理由沒有一個人相信,悠經常會在空閑的時候寫上一篇書法,他愛喝中國的明前龍井茶,口中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句中國古語,這樣一個人說他討厭中國,換了誰都不會相信,他隻當是悠習慣了老頭子一樣清冷的生活,不喜歡到處跑,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
“我的事,你不用管。”在跡部再次開口之前,悠已經阻止了他的問話,但隻是這一句話,頓時惹惱了跡部,他一把抓住悠的肩,迫使他正視著自己:“你以為我很想管?!但是忍不住擔心你這家夥,你以為我願意?!”
悠臉上閃過驚慌:“你不要動!”他幾乎是大聲喊了出來,之前還一臉的冷漠,如今隻餘慌張,就像在擔心眼前的人會因為一個幅度稍大的動作而化成泡沫消失。
被悠忽然的變化弄得莫名其妙,跡部正要放手,但悠已經抓住了他。
“我去了中國,什麼也沒有……”悠喃喃著,恍若囈語,“像是沒有存在過一樣,全是假的……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說著抬頭看著跡部,隻是眼中一片茫然,目光遊離之間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景吾……你別動……”悠抬起手,指尖緩緩地劃過跡部的臉龐,“溫的……”
“你……”跡部隻覺得有什麼冰冷的東西輕輕地觸碰自己的臉,沒有一絲溫度。
“千萬不要消失……”悠眼神忽然黯淡下來,“我會找不到……”
跡部看著眼前的人,這樣的悠他從來沒有見過,就像失去了一切的帝王,失意地放棄所有,自我放逐在誰也接近不了的世界裏。
“我不會消失,誰也不會。”跡部說著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揉亂悠的頭發,“有什麼事和我講,我一直在。”
“你一直在……”悠重複著跡部的話,他緩緩地閉上了眼,“如果一直都在……全是真的……多好啊……”
看著這樣的悠,跡部忽然就感覺心裏的某個地方被堵住了:“悠……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什麼真的假的?什麼找不到?你在找什麼?”
悠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誰知道呢……”
笑容在月光下被覆上了一層冰涼,悠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心裏一緊,跡部用力把悠抱進了懷裏,很用力,幾乎要將人揉碎:“悠,你不是這樣的,這不是你。”
悠任由跡部抱著自己,沒有任何反應,許久之後,他抬起手環住身前的人:“我也在找……我自己……”隻可惜他怎麼也找不到,找不到任何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那麼如塞巴斯蒂安所說,這個世界隻是他人腦中的虛幻,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自己是不是依然活在上一輩子的彌留之際,這十三年來經曆的一切,都隻是臨死之前的一場夢?隻要夢醒了,眼前的人,這個世界,還有‘北條院悠’,都會灰飛煙滅?然後迎接自己的是真正的死亡?
或者,那所謂的上輩子才是一場夢,那也許隻是自己出生之前的一場夢,齊玉死了,夢便醒了,自己就降生到了這個世界……
他已經分不清,究竟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不管是夢還是現實,都真實得沒有一絲破綻。
感受到腰際傳來的力度,跡部一時無措,悠在害怕。
他想象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事,可以讓悠害怕,可以讓這樣一個,向來淡然地統治著自己的王國的人害怕。
“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