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說，“念念，不要哭了。”
    身旁伏著的小男子漢，還是止不住哭泣。黎遠看向葉非言，“謝謝你，葉非言。”
    從死亡到天堂，這個過程如此短暫。黎遠專心的看著懷裏哭的睡著了的兒子。謝謝你，葉非言。
    而黎念到這個病房之後，葉非言再也沒有出現過。隻是他出院那天，過來辦了一些手續。黎遠記得當時自己不安地詢問他說：“葉非言，有時間吃個飯麼？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葉非言仿佛沒有聽到般，驅車離開。黎遠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直到黎念拉拉他的衣角，“爸爸，回家。念念肚子餓。”
    黎遠消失了兩個月，再回到公司的時候，自己的位置早就有了別的人。黎遠慌忙去找經理，那個女人正在辦公室裏打扮，黎遠闖進來讓她受了驚嚇，唇上的口紅不自主的化偏了。
    “誰啊！”經理咒罵著站起來，“黎遠？你還來做什麼！”
    “經理，”黎遠臉漲的通紅，眼巴巴地看著女人，“你怎麼，讓別人坐在我的位置上。”
    “你的位置？”經理想聽到什麼笑話，“你兩個月不來公司，公司早就把你開除了！”
    “經理，我出車禍了，沒能給你打電話。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黎遠的低聲下氣絲毫沒有喚起對方的同情，對方冷哼，“出車禍？你怎麼不幹脆死了算了！滾吧，我們公司不需要你這種人！”
    “經理。”黎遠還是不願放棄，那邊的經理表情不善的拿起電話就撥了出去。
    “喂，是保安部嗎。上三樓，把一個閑雜人等趕出去。”
    黎遠連同自己放在儲物室的物品，一起被清理了出去。
    黎遠無可奈何。他沒有特長，也不會逢迎拍馬，更不是優秀的業務人員。他消失兩個月，沒人打電話來問他出了什麼事，沒人關心他死了還是依舊活著。這些，都是無可奈何。
    黎遠覺得自己寸步難行。然而他連抱怨這個社會的時間都沒有，他還有一個孩子，他是孩子的天，天不能倒下，不能在瞬間崩塌。或許，這就是這個在許多人眼中懦弱的男人，唯一的堅強了。
    一中午跑了幾條街。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做的。卻發現，不是自己年紀太大了就是身體很孱弱的樣子，不然就是專業不對口。黎遠草草的吃了一份麵包果腹，開始下一輪的奔波。
    人生是場舞台劇，無時無刻不在上演各色情景。有些，你會掙紮著忘記；有些，你會在驚覺的時候，什麼都已記不清。那些臉，那麵牆，甚至是背後什麼樹的樹葉掉落。
    無法選擇的是什麼？那是生命啊，下一秒會碰上什麼人。
    下午，黎遠去接了孩子，回家的路上，他牽著兒子的小手，給一家餐廳打電話。因為經過時看到招聘服務員的字樣。
    對方問他有沒有經驗時，他回答沒有。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片刻，說見麵詳談。黎遠盡快的將黎念送回家，囑咐他不要亂跑，就朝電話裏說好的地點走去。
    一見麵，那個男人就單刀直入，“我們酒店主打法國美食，因為要求很高，來應聘的人很少。”
    黎遠點頭，“我應聘服務生。”
    男人敲了敲桌麵，“你今年快三十了吧。”黎遠驚訝的抬起頭，然後點頭。男人繼續說：“會不會彈鋼琴？”
    “會不會講法語？”“會不會餐桌禮儀？”“會不會餐具的擺放？”
    服務生還要會這些？黎遠看著男人，最後搖頭。男人失望的站起來，“不好意思，你和我們餐廳的標準完全不符合。”
    男人準備離開。黎遠快他一步站在他麵前，“我需要這份工作。”
    聲音擲地有聲。這是在那麼多工作當中，薪水最高的一項。
    男人頗有些不耐煩地說：“不好意思，我想你沒有聽明白，你沒有任何一項符合我們餐廳的招聘標準。先生，下次找工作之前，一定要看清楚工作的內容。”
    “我可以學。”
    男人似乎被他的話驚住了。半晌才說：“學？”
    黎遠點頭，然後男人笑了。黎遠呆在原地看男人離開，是啊，那個老板請員工還給他一個機會，慢慢學。
    黎遠搖了搖頭。突然那個男人轉過身來，說：“你好像很需要高工資的工作。但是，服務員你確實不行。”男人走到黎遠的麵前，“不知道給廚師打下手，你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