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哪天我會知道  第五章 許多不必要構成了人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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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半天才組織好語言,這對一個剛剛才醒過的病重,是件很難得的事情。可是往往這個時候,會失去自己說話的能力,就算是圓滿了,也會覺得,那些字符被卡在了喉嚨管上,灼熱的發疼,卻也無能為力。
    葉非言中途離開了三個小時,而那三個小時裏,黎遠一直在問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非凡的人,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而黎遠自己呢,連想縮在陰暗的下水道裏過一輩子,都不被允許。
    那麼自己,這次又以什麼身份來和葉非言打招呼。洗手間的尷尬已然過去,黎遠不敢去想葉非言的臉,他矛盾著,渴望想起那一瞬間的癡迷,抗拒著,不願再次投降。
    無非心動,但不爭氣是事實。
    黎遠突然想起自己就在奔向一道白光時,一個帶著哭音的呼喊讓他頓住腳。念念!男人對兒子的執念,令人驚訝。
    黎遠拉開被子,右腳剛一下地,刺骨的疼痛竄上腦神經。黎遠一陣眩暈,中樞上,一個扇動羽翼的妖精在跳舞,每個落腳,都是帶著血的。
    黎遠半跪在地上,手用力的撐著床邊。不能呼吸了。黎遠咬著唇,唇上的血色全無。他手上還有吊著的針管,隨他下地,也拖到了地上。黎遠忍著疼,咬牙將針管抽出來。原本冰涼在體內的液體沁濕了手背。黎遠哆嗦著前進,他的手腳都使不上力,手背也癱在地上拖行。從針口上湧的血液迅速將他的手背染了個幹淨。純白如雪的地板,映上黎遠的臉,竟然是那般的恐怖猙獰。
    本來就不是出色的人,這樣無非是將自己更醜陋的一麵,暴露出來罷了。
    黎遠爬到門口的時候,一雙亮色的皮鞋就在眼前。黎遠輕聲笑了笑,垂下頭,“葉非言,你讓讓好麼,我要去找我兒子。”
    涼意從地板裏滲透進骨肉,甚至連胸口,也有粘稠熱烈的液體被擠壓出來。“葉非言,我要見我兒子。”
    黎遠再次說。卑微吧,聲音顫抖著要求,連提要求的資格都沒有,從大學時起,根本就沒有喊他名字的資格,更別說要求。那不是為他準備的特權,要活著,不沾惹任何人,有時候需要依附其他人,就算是狼窟到了虎口,有時候就為了這卑微的希望,飛蛾撲火,死也不懼。
    “我會死的,”黎遠仰起頭說,葉非言的眼底,根本就看不清黎遠的樣子。
    從始至終都是黎遠一個人在自導自演,如同舞台上的小醜,盡全力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醜態發笑,散場後,隻有誇張的臉譜,慢慢由笑變成哭。連疼痛也隻有自己知道。或許這次更悲傷一點,舞台上,隻能逗笑自己,台下,寂靜的天堂。
    感覺一直在俯視他的人從他身邊走過,黎遠沒有絲毫猶豫地繼續朝前。
    “你的生命很廉價。”
    葉非言的聲音很輕,要不是房間的絕對安靜,黎遠怕是會錯過這類似判斷句的話語。
    黎遠頭也不回,直到他滑行離開的地麵,拖著,扭曲的血在地上勾勒出絢爛,仍是不知覺悟。
    如果這不是一場夢,請快睡過去吧。
    黎遠的身體重重落到了地上,醫院,他房前的過道裏,他不能再堅持半分。黎遠的眼皮上下的翻動著,意識越來越重,眼前大片的日光,觸手可及。他的手指曲張,移動,是癡人說夢。墜入無盡的深淵之前,陽光在退讓,最後就這麼葬身了。
    葉非言走了出來。黎遠的側臉貼在地板上。葉非言扭頭離開,隨後一大群醫生護士蜂擁而入。再次被推入搶救室,消毒水在密閉的空間,張牙舞爪。
    葉非言靠在搶救室的牆壁上,抱著手,低垂著頭。
    這個世界,要相信,活著始終會有個理由。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整整六個小時,要是不想再傷害自己了,會不會活下去才是最對的選擇?
    時間在玻璃窗上刻畫,它靜靜地轉折。餘暉,溫暖的讓人心房脹痛。這已經是人生快要沒有意義的掙紮了。黎遠的臉色近乎透明,暖黃色的光澤覆蓋在他臉上,如同插著一根刺的溫柔。
    葉非言關上了門,門外門內,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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