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頻剪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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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坐在書案前,隨手翻著詩集冊子,蕭輕塵顯得愜意而悠哉。朝堂之上因小皇帝的失蹤已經鬧得像是炸開了的鍋,每每想起賈司昭那莽漢吼著要率兵大肆搜查就不由得泛起冷笑。終究是莽漢,準備尚未充足,已經猴急著想黃袍加身,天天嚷著要將塞外的軍隊調往京城,一顆賊心赤裸裸地暴露在外,讓他想替他掩飾都掩飾不了。嘴角噙笑,忍不住提筆在書上妙筆處圈點勾畫起來。
    涼風從窗外吹入,他的笑聲,低低地飄出。想來顧鬆弈那邊也在伺機而動著,賈將軍缺少一個將軍隊調入京城的緣由,看來得有人給他醍醐灌頂,讓他早有動作的好。他在這等戲開場已經等得有些厭倦了。需要再加幾把火,讓火勢燒的更旺,蔓延得更大才行。
    “爺。”黑色身影不知何時從何處出現,單膝跪著地麵。
    “哦,風翼。”他合上書,抬起頭,看著眼前一張冷臉。“怎麼不好好呆在將軍府,私自跑回王府了。”他眼神清冷,踱步走出,卻沒有讓對方起身的意思。
    “屬下愚鈍,無法完成小姐交付的使命。”低垂著頭,風翼的嗓音依舊像是害了傷寒一樣沙啞得厲害。
    “怎麼,憑你也查不出那個人的身份?”先前飛鴿傳回的消息他早已過目,知道將軍府裏有一個有些意思的人,顧鬆弈對那人有了興趣,讓他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賈司昭雖然一直有野心,但卻一直沒什麼作為,也是這兩年,恍若得了良相相助一般,將勢力不斷地向京城擴展,一下子加劇了京城裏長久以來的動亂局麵,原有虛假的和平外相也被其打破。雖說一切都正中他下懷,但還是讓他十分在意那一股背後的力量。
    “似乎被刻意抹殺了所有的信息。”
    “我可不知賈將軍有這麼聰明。”他走到風翼身旁,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這事我會去處理,你先回將軍府,有消息我自會通知你。”
    “是。”
    “有些念頭,還是趁早斷了的好,你知道我的容忍是有限的。”手上施加力道,那張冷臉即使額頭滲出細細的汗依舊不皺一下眉,臉色絲毫不變。
    風翼不吱聲,強忍著肩上不斷加重的力道,感覺到肩骨處幾欲斷裂,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了修剪枝椏發出的脆響聲。
    “好了,你走吧。”收回手,背過身去,蕭輕塵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黑影低著頭,從另一處窗口躍出屋子。
    駱冰昕坐在榻上,皺眉看著孤獨的燭火搖曳,心情糟透了。
    顧鬆弈居然敢瞞著她偷偷一個人溜出了將軍府!
    她看著用枕頭偽裝出的凸起,他竟然想靠這種騙傻子用的把戲來蒙混過關。忍不住氣,狠狠一拳捶了上去,可惜不是那張討人厭的臉,少了些快感。
    當時明明兩人還在亭中,她隻是低頭抹開了自己用黑白子擺出的心字,怎知一抬頭,顧鬆弈已經腳下生風,失了蹤影。他走之前的那句“或許”還在她耳中回響,但人已經不知去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隻能一個人死死守在房裏,寸步難行。
    不知是何故,今早起將軍府內的監視行動就有了收斂的跡象。較之前幾日走到哪被人跟到哪的緊密盯人狀況,就像是猛吸了一口氣之後的鬆口階段,要駱冰昕以為是得到了信任實在是太困難了。賈將軍撇開不說,早上碰上的梅隆鑫就不是個簡單哄騙得了的人。從蕭政恒告知的消息來看,他怕是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一行人的身份,幸虧玉翠出現的及時,不然蕭政恒定然是要露出馬腳的。
    真是個莽撞的小子。想到這不由得有些責難起蕭政恒。但也因為他,提前了些時間見到了府裏的軍師,打了個照麵,心裏也算有些底,不至於知己不知彼,打場糊塗仗。
    終究還是個孩子,什麼都還不懂。眼巴巴地等著顧鬆弈想出辦法帶他離開,卻不知顧鬆弈是故意帶著他羊入虎口。想走並不是難事,隻是她和顧鬆弈都有著其他的目標。不知道的隻有玉翠和蕭政恒,完全的孤獨無助,看在她眼裏就像是一種笑話。
    卸了頭飾,一頭長發隨著窗外吹來的涼風輕輕晃動。她摸著綢緞的絲被,感覺到一手的涼意。不知是不是習慣了顧鬆弈在一旁鬥嘴的感覺,忽然屋裏少了一個人,讓她覺得莫名的有些空曠,涼涼的有些著慌。她走到床邊,兩隻手撐著下顎,看著夜幕上掛著的一輪清月,不由自主輕輕哼出聲,那是她小時候奶娘哄她入睡時唱的歌,詞她已經記不得了,隻是隱約記得些調子,便有些隨意地哼出。
    寒風一吹,即使是盛夏,還是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瑟縮了一下身子,一件外套披上了她的肩膀。
    “誰準你進屋的。”她開始有些討厭這間屋子兩扇窗的布局。
    “小心著涼。”風翼並不在意駱冰昕的冷淡,在替她披上外衣之後便又退開一些距離,單膝跪了下去。
    “我讓你查的事呢?”她不理他的關心,依舊倚著窗看著窗外的月色,並不看他。四下無人,他才敢出現的這麼堂而皇之。
    “屬下不才,勞煩了爺才知……”
    “啪!”他的話尚未說完,已經被駱冰昕一巴掌打斷。“誰讓你去麻煩爺的!這是我讓你去辦的事!”她惱了,但在手掌感知到疼痛後又恢複了理智。“說下去。”
    “梅隆鑫,京城人,小時候在邊關生活過一段時間。父母雙亡,死在兵亂中。十七歲時入了將軍府,一年前被提拔為府上管事,負責處理將軍府內各類事物,是賈將軍的心腹。”他簡明扼要地將所得到的信息說出。
    “哼,心腹?恐怕是頭野狼。”她咀嚼著所獲得訊息,細想了一下,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兵亂?可是與賈將軍有關?”
    “五年前邊關發生騷動,賈將軍率兵鎮壓,未顧及當地百姓,犧牲無數。”
    “這樣就夠了。”肯定了心中所想,她有些迫不及待,希望盡快看到顧鬆弈的臉,先一步掌握的情報讓她處了上風。
    你敢逃,我就讓你好好為此贖罪!她晶亮的眼眸流轉著精光,眼角帶上了笑意。看在風翼眼中,有些微的刺痛,隻因那笑容並不屬於他。
    “小姐尚未出閣,與他同寢而眠,不妥。”他冷著一張臉,心裏則是翻江倒海,躥升著妒火與憤恨。
    “妥不妥我自有分寸。”她尚未急,又何須他多嘴。但他卻提醒了她,她這幾日與顧鬆弈一直是同塌而眠,雖各占一半城池互不侵擾,但終究還是有損閨譽,那些她素來不放在心上的世俗成見。而爺該是知道的,但卻沒有說什麼。她的影子都忍不住管起她的閑事,爺卻是對此不聞不問。臉上的笑容瞬間又垮了。
    “退下吧。”她揮手趕人,情緒被攪動,有些氣悶。
    “是。”能聽到足尖點地的聲音,風呼呼吹將身影完全吞沒,直到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的存在,駱冰昕才回轉了身子,臉上有著慍色。
    有些厭煩影子越來越多的幹涉,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她關上所有的窗子,走回床邊,環抱著自己的身子蜷縮在床上。燭火輕輕晃動,這個地方安靜地讓她厭惡,一切都讓她覺得不稱意,有一種想要盡數毀去的念頭。不顧赤足,從榻上再一次走下,腳掌觸到涼意,腳趾冰涼的有些疼痛。她拿起桌上的燭台,微微斜著,看著燭淚一顆顆灼燙得滴落,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接住,感到掌心一陣灼痛,心境又平複了。這些年,即使爺一直要她改掉這個習慣,但每到心煩意亂的時候,她還是習慣用這種近乎自殘的行為來鎮定自己。
    莫名的孤獨感,讓她又想起了那個女人。
    妖豔的臉上是永遠都擺脫不了的寂寥。
    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是你……
    她恍惚地望著搖晃的燭焰,失神地低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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