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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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今夜,月華如練(3)
趙靖看著二人先後從灼華閣出來,麵色不是太好看。客客氣氣送走趙宸後,與音闌一前一後向皇後寢宮去,也不說話。
音闌看出他不悅,怕他誤會影響手足感情,便道,“音闌原先不知道睿王爺在灼華閣,冒昧打擾,聊了幾句。”
趙靖回頭瞟他一眼,不冷不熱道,“這跟本皇子有什麼關係?”
滿朝文武都知道趙家三兄弟沒一個好惹,音闌更是近身體驗個徹底,這趙靖看起來是性情最好的一個,但狠起來絲毫不亞於太子趙擎。心裏明白自己身份,陪著笑臉兒道,“三皇子一路找來是有什麼事嗎?”
趙靖這才想起正事,嘴上卻故意道,“本皇子又不想說了!”音闌纏著道,“那三皇子怎樣才肯說?”
趙靖忽然轉過身,讓緊跟著他的音闌險些栽進他懷裏,被他順勢帶入懷,同時,下巴也被攫住,這動作熟練之極,是他與明輝宮的婢女嬉鬧時慣用的伎倆。音闌知道他不會對自己怎樣,也不掙紮,仍舊笑望著他。
兩人身體貼在一起,趙靖垂目靜靜看他,問道,“音闌為什麼回來了?”神色竟是難得的認真,還有些微孩子氣的期待。
每個人都很驚訝於他的歸來,安福如此,皇後如此,那些太監宮女看他的眼神也是如此。在睿王府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找一個遠離京城的地方避世而居,但直到安福立在他床前,他都沒有勇氣去實踐。正如趙擎所說,他幾乎所有最沉重的人生軌跡都留在這座皇宮,離開這裏,他就像沒有根的浮萍,經不住外麵的風吹雨打。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十二歲那年父母上京後的記憶!包括他們的死!他如今所記得的,一半是別人的隻言片語,一半是他的夢。這件事他誰都沒有透露,或許就連趙擎都不知道……
他想弄清父母真正的死因!
但他不想告訴趙靖,他從不在趙家人麵前提起關於父母的一個字,隻道,“我不能連累睿王。”
趙靖霎時推搡開他,像頭發怒的獅子在原地咆哮,“你說一句舍不得我們會死啊——!”
音闌笑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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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靖發完火,又恢複平時的樣子,硬要拖著他去看鸚鵡。這次音闌沒有拒絕,爽快地跟著他出了鳳舞宮。
一身紅衣的少年被十多個宮女太監簇擁著經過禦花園,這少年朱冠高髻,神情倨傲,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諂媚恭維,好不氣派!
音闌一眼就認出是喬清羽!
瞧見他掛在胸前四處炫耀的牌子,眼神不由閃了閃,那個就是趙靖所說的、象征太子妃身份的通行牌麽?雖然趙擎時常淩辱他,但終歸對他不差,東宮裏的男女來來往往這些年,沒有一個能得到喬清羽這樣的殊榮!
在這一刻,他又推翻了先前的想法,趙擎並不愛他,仍隻是占有欲罷了!
當今皇上厭惡男風,宮中男寵地位極低,縱然有太子縱寵,但喬清羽竟敢如此在禦花園晃蕩,若是不小心衝撞龍顏……
趙靖一直從眼角觀察他反應,猜出他心思般適時道,“父皇已經在月嬋宮見過他,聽說還賞了東西……”
月嬋宮是那位寵冠後宮的喬妃居所,被那些個逢迎者比作月裏嬋娟。皇帝對她寵愛,愛屋及烏,竟連平時最厭之物也能接受,真是奇特!
音闌不想跟他打照麵,眼見他就要拐過來,對趙靖道,“我們繞道走吧。”說完便發覺半邊臉麻麻的,被趙靖惡狠狠剜了一眼。
讓一位皇子為一個男寵讓道,恐怕顛覆史冊也尋不到這樣的道理!音闌也知說錯話,神色訕訕。
轉瞬的功夫,一隊人馬簇擁著喬清羽到了跟前,那直盯在他身上的眼神似笑非笑,似冷非冷,讓音闌有種被吊在半空的感覺。
“清羽見過皇子殿下,祝三皇子身體康泰!”喬清羽笑著打恭,聲音柔媚入骨。他身後一群奴仆也跟著問禮。
趙靖冷笑著瞟這群烏合之眾一眼,理也不理,很是不屑。喬清羽不敢得罪他,眼珠一轉,視線定在他旁邊的音闌身上,故意尋釁般,一步步向他走近。他最恨的就是這個人,當初得到令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要這個人像狗一樣匍匐在自己腳下,對自己搖尾乞憐!
音闌雖然懼他,卻不允許自己後退,沉靜地迎視他。
“現在的你私逃出宮,已是罪奴,你這低賤的奴才不知道向本少爺跪安嗎?”喬清羽聲色俱厲,像在訓斥一個真正的奴才。
音闌下意識看向趙靖,趙靖卻置若罔聞,擺明了撒手不管。喬清羽等人見此,大喜,都望著音闌肆無忌憚地譏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音闌轉瞬明白過來,趙靖帶他看鸚鵡是托詞,讓他見到如今神氣活現的喬清羽才是最終意圖,他以為這樣他就會嫉妒,繼而主動向趙擎求和……可是,他對趙靖了解,趙靖卻不夠了解他,早在七年前,他已沒有自尊可言,此時又怎會去在意那種東西呢?
是以,他雙膝一軟,跪在了雪地裏!
喬清羽沒想到他會乖乖下跪,神情有很長時間的呆滯。回過神來後,突然麵呈死灰,逃命一般奪路而去!
宮人們均作鳥獸散。
霎時間,原地又隻剩兩人。
趙靖的意圖確如音闌所想,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七年來他看盡這一對冤家的愛恨糾葛,知道音闌對哥哥並非如表麵看去那麽冷淡,愛的越深恨的也越深,一切隻因為他心思太重,所以想讓音闌主動言和。隻是,他沒想到……
他神色複雜地望他許久,幾乎有些痛心道,“音闌,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音闌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拂去衣上雪屑,並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