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它不可以笑也不可以哭，更不會喜怒不定，沒人可以依靠也不需要別人的關注，陰晴圓缺不是表情，是人們在臆想中替它安上的喜怒哀樂，它什麼也不能做，隻是這也足以告訴你你永遠也不可能駕馭在它之上，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困住你。
    被冷色調包裹的房間隨時都會結冰，他在心裏對著一場博弈，靜坐之後終於將打開已久的瓷瓶一飲而盡。
    第二天。
    一夜都沒有合過眼的慕應弦覺得這個清晨太過靜謐，前所未有的茫然，延續了一夜無眠帶給自己的極度困乏中。
    莫恪離披衣坐起，看見他無所事事的樣子：“我和風公子約好了一起商談事宜，你，繼續歇著吧。”
    “暮秋莊主？”慕應弦明知故問道：“為什麼我不能陪你去？”
    莫恪離已經走到了門口，推門之前還是頓了頓，最終選擇了最沒說服力的兩個字：“不便。”
    “侍衛不方便陪著王爺？”見他走的毫不猶豫，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可是很快他自己就又搖頭答道：“的確，不合適。”
    看著稀薄的日光穿過他展開的五指，有種莫名的違和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下月初十就是李昭棠的壽辰，我幾個月前已經命人加入了內侍的隊伍，仔細安排當日的一切，想必到時候這局必定很有意思。”狼毫在紙上飛騰，行雲流水般的一手好字，飄逸之態已躍然紙上。
    聽到當今聖上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莫恪離並無什麼反應，眼前映出了慕應弦那副令人不忍的神情，還有那天之後的質問，他到現在都無法給他一個答複。一個，讓他滿意的答複。
    走到這一步的他強迫自己的思緒不要摻雜任何情感，愁緒卻不見減少。他一直都知道，他們是兩條路上的人，怎麼走下去也也會由交叉點變回兩條平行線，最後隻剩下一條線仍在前行。
    風易韶在這時又喘不上氣，咳了聲，才把他從這樣的念頭裏弄回來，問：“香囊沒帶在身上麼？”
    風易韶先是撇嘴，才道：“那倒是不離身，隻可惜不能當仙草熬藥。”
    “公子無須擔心，小心調理自然會有進展。”為了看看風易韶是不是真的沒有拿下那個香囊，他將手伸向了他的腰間檢查，探索之間沒有顧及到被自己的手臂環住的人的呼吸竟然一顫，險些亂了語調：“你……是在……”
    莫恪離看到那隻香囊的確好好的掛在身上，就收回了手：“我看你需要休息，不如我們晚上再談你的計劃。”
    風易韶隻覺耳邊一暖，和煦的氣流讓他的臉泛起了少有的淺粉，又將‘夜談’兩個字聽進了耳裏，垂首回應：“那就依你罷。”
    莫恪離走出房門之前，風易韶覺得眼睛有些沉甸甸的，於是移步到了不遠處的床上，開始閉目養神，為此莫恪離特意將關門聲講到了最低。
    而走出房間之後，莫恪離喚來了一個正在走動的小廝，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等那小廝點頭走開之後，他才覺得心裏的石頭已經放下，隨著那條幽徑去了。
    慕應弦出了房間一會兒，走了走不知道要去哪個地方，索性又回到了房裏，打開房門的一霎，鼻子下就鑽過一陣淡香，正疑心是什麼時候滋生的，他循著自己的疑惑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找不到來源就在桌邊坐了下來，手執茶壺想倒杯茶卻掂量著停住了，這茶裏的茶水似乎比昨天還多了些，但是絲毫沒有什麼暖意，難道這山莊的小廝也習慣給人添冷茶？
    他掀開壺蓋，發現裏麵的茶水竟然隱隱泛青！詭異的碧色隨著那股異香微微泛動，倒在地上就冒起了滋滋的聲響，慕應弦驚愕中看去，竟然是一攤褐色泡沫！
    但是他也無法把眼神移開，隻是盯著它，像是要把那攤泡沫裏的毒看進自己眼裏。
    夷昇說過，“不要相信你所接近的人，你隻需要將他交到朝廷手裏，因為除此之外的一切，你都無法控製。”以及說完這話之後，他的目光就灼灼的落到了一旁的顏卓身上，冷冷的下了定義：“前車之鑒。”但顏卓隻是揚眉一笑，對自己‘過來人’的身份被當做反麵教材也絲毫不辯解，好像一切隻不過是對慕應弦的告誡，與自己這個過來人根本無關。
    但顏卓最後也定是幡然醒悟，回頭是岸吧？那此時的自己，該怎麼辦？
    莫恪離折進房裏看見他坐在茶桌邊，也不出言問什麼，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暗色披風，擱在一旁。
    他心裏想著如果慕應弦還不傻的話，就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風易韶會怎麼對待這個所謂的‘眼中釘，肉中刺’？
    慕應弦看到他從進門開始就一言不發，心中已經麻木，所以也沒流露出一點失望的申請。
    莫恪離似乎還嫌自己的態度不夠讓他失望，刻意的用上了敷衍：“今晚我和鳳公子有約，可能不會回房睡。”
    他像是個甩手掌櫃，也不阻止：“我知道了。”
    就算是以為自己已經心灰意冷，看到他那一身白衫消失在夜色之中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但怎麼也邁不出那一步。你為什麼不幹脆一劍刺死我？偏偏要讓我知道你做什麼！他不是神誌全無的活死人，即使莫恪離拿劍刺穿他，他恐怕也不知道反抗了，但是還是感覺得到刀鋒刺入的一刻，血如泉湧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