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萬舞之謀
    這夏日裏，宮中的慶典倒是多了許多。
    最為盛大的便要算宮中舞祭了。
    按照慣例，開場舞必會是漢高祖時的《武德舞》或是漢文帝時的《四時舞》，但今年應萬貴妃請求，開場舞竟然換成了“萬舞”。
    這“萬舞”是用盾、斧、羽來舞的一種大舞，殺氣很重，本不該在宮中慶典中舞的，可萬貴妃看重了“萬舞”的求子和含“萬”之意。她聽聞這“萬舞”中有一段是一大人蹲踞，雙手上揚舉一幼子，僅憑觀象就可徑會其意為祈望子孫繁衍。這也正合了萬貴妃渴望有子的意念。
    這或許也是“萬舞”不被各代國君青睞的原因吧，畢竟沒有皇帝會想要一堆善武之人拿著兵器在他麵前揮舞的。
    但朱見深曆來寵萬貴妃，又想到兩人一直沒有子嗣，好不容易有個兒子還夭折了。出於憐惜之情，朱見深便答應了萬貴妃“萬舞”的要求。
    可該讓哪些人來擔任武舞舞者呢？又要有武藝，還要對聖上無比忠心。
    萬貴妃向憲宗推薦了西廠一眾。
    朱見深考慮後，便下令讓西廠出人擔任“萬舞”的武舞舞者。
    近日比較受寵的椛妃聽說了這個消息，想著自己舞姿出眾，便跟聖上討了文舞舞者的空缺，讓宮中幾個善舞的宮女和自己一同擔任文舞舞者。
    憲宗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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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主，娘娘這一招是走得什麼棋啊？”剛執行任務歸來的西廠第二把交椅譚魯子湊近雨化田問道。
    雨化田看著萬貴妃剛派人給他的密令，眼中深沉似海，“上麵的意思，豈是我們好去猜測的？”
    譚魯子身為西廠的第二把交椅，自是有其可取之處的。他也是雨化田除了馬進良外第二個信任的人。況且比起西廠其他手下，譚魯子還算得上有勇有謀，可獨當一麵。他性格陰沉冷酷，但大智大慧卻是少了，一心隻為朝廷賣命，對主子效忠。
    “是，是屬下妄自猜測了。”譚魯子低頭道。
    雨化田將寫著萬貴妃密令的紙放在燭火上燒掉，火光照著他陰柔的麵容，有種絕望的美感。
    “傳本督主之令，撥西廠精衛排練‘萬舞’之武舞。”雨化田轉頭看向譚魯子，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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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雨化田溜進了萬壽宮。
    “呦……本宮還當你不來了呢！”萬貴妃已將就寢，一轉身卻發現雨化田就站在她身後，饒是她這種久經風浪的女人也被嚇了一跳。
    “娘娘有吩咐，化田怎敢不來？”雨化田行了跪禮。
    萬貴妃也不叫雨化田起身，自己先坐在了床榻上，側身倒下，手肘撐在床沿，道“還不過來？”
    雨化田起身，坐到萬貴妃身側。
    “‘萬舞’的人手有眉目了沒有？”萬貴妃緩聲道。
    “稟娘娘，撥了西廠精衛排練了。”
    萬貴妃嬌聲道“你倒是懂本宮，特地撥了精衛，是方便本宮行事麼？”
    雖說雨化田料到萬貴妃會在舞祭上動什麼手腳，但猜測上意本就是忌諱的，他便道“化田是想，舞祭乃宮中大事，自然要選些機靈的，好少給聖上和娘娘添亂。”
    萬貴妃嫣然一笑“也對。”說罷，她便提高了聲道“季嬤嬤，把那人帶上來吧。”
    聲落，季嬤嬤就帶著一人進殿。
    雨化田看著那人，一驚。
    那人的身形相貌，竟與自己一摸一樣。
    “別吃驚，這不過是易容罷了。不過要找和你身形相仿又有武藝的，倒也不容易……”萬貴妃邊說著邊撫摸雨化田的胸膛。同時示意那人把易容去了。
    便見那人麵上被一大塊胎記占著，整張臉彌漫著灰黑色，醜陋不堪，隻有那身材是能看的。
    “這人是本宮的暗衛，不知是不是這臉不能看的緣故，易容術倒是一流的。”萬貴妃對雨化田道。
    “娘娘……您的意思是？”雨化田對萬貴妃的計謀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舞祭那日，你跳文舞，讓這個替身代你跳武舞。這樣既可以除了你的嫌疑，又可以保證能順利殺了那個賤人。”
    “是洛妃？”雨化田料想是她，因為最近宮中妃子有孕的隻有她了。
    “不僅是洛妃。”萬貴妃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椛妃那賤人正巧向聖上請奏要了‘萬舞’的文舞部分，文舞是要戴麵具的，保險起見，你還是要易容一下為好，到時候混入他們當中，借機殺了洛妃再嫁禍給椛妃。”
    雨化田垂首，淡淡道“是，謹遵娘娘指令。”
    萬貴妃從床上直起身子，伸手，雨化田過去讓她搭上自己的手背。
    “洛妃啊洛妃，其餘妃嬪還有些眼色，知道若不是本宮的孩兒，在這個宮中哪有活路！你這賤人倒是敢懷上龍種，真是嫌自己活得長了！”
    頓了頓，萬貴妃拿起一邊淬了毒的劍，遞給雨化田“這上麵淬了見血封喉的毒藥，若沒殺了那賤人反而被人發現了真身，便用這刀自己了斷！”
    雨化田接過毒劍，微微頷首“化田明白。”
    聽到此處，萬貴妃揮了揮手，季嬤嬤得令，便帶著那替身下去了。
    “化田啊，你說說，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想方設法地跟本宮做對啊？”萬貴妃走到雨化田身邊，喃喃。
    “請娘娘恕化田愚鈍，化田不知。”
    聞言，萬貴妃冷哼，伸手摸了摸腰間懸掛著的虎符玉佩。
    “這些個女人啊，真是不聰明……命都沒了，還要這些寵愛有什麼用？記得聖上少時，曾知本宮有一情郎名喚杜箴言。聖上十一歲那年，竟派人把本宮那情郎給殺了。哈，本宮那時候也真是有些氣惱了，對聖上時而若即若離，時而嗔怪冷落，卻不道這恰恰抓住了聖上的心，令聖上對本宮越加癡迷。而後，本宮便在腰上一直戴著虎符玉佩，時刻提醒聖上，本宮心裏還想著那個贈玉的人。這男人啊，無論多位高權重，都會喜歡得不到的女人。這聖上對本宮那情郎有淡淡的醋意，卻苦於人已經死了而得不到報複。本宮便時而提醒，卻又不會惹得聖上惱羞成怒大開殺戒。本宮比聖上大十九歲，聖上對本宮的情多是夾雜著母性和親情，這才是本宮獨享恩寵的奧秘。那些個妮子，怎能和本宮比？本宮自是有本事既讓聖上對本宮盛寵不倦，又能讓你這等妙人為本宮暖暖這繡床。”
    說罷，萬貴妃用戴著翡翠戒指的食指抬起雨化田的下巴，輕吟道“本宮又怎舍得讓你去死呢？為了本宮快活，你可要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別因為一個賤人就丟了性命。嗯？”末尾一個“嗯”字，盡是風騷之意。
    “化田自會全身而返。”
    “那便好。今日，陪陪本宮如何？”說著，萬貴妃就拂開了雨化田的外衣。
    “是。”
    夜越深了，萬壽宮裏，萬貴妃寢宮的呻吟聲卻正響起。
    門外執勤的守衛和宮女個個麵無表情地各司其職，或是司空見慣，或是根本不敢對一手遮天的萬貴妃心有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