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第16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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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這是要去哪兒?”我望著轎外陌生的景色,分明不是去上回那館子的路。
李淵坐在對麵凝神不知想些什麼,愣神了許久才回答:“左卿大人一會兒就曉得了,這不就到了麼。”
“這。。。這是”
李淵下了轎子,伸出一隻手臂朝著那府邸的門口:“正是李淵的府邸。”
“恭迎左卿大人。”
才一下轎,入目便是四五名女子,穿的豔紅麗紫的,其中一個女子還手牽著兩個女娃。
“不必客氣。”我和善的露出笑容,又走進摸了摸兩個女娃的頭,她們一齊抬起頭,圓滾滾的大眼望著我轉悠,實在是討喜極了。
“左卿大人進去坐吧。”牽著兩個女娃的女子彬彬有禮的微笑著,見她站在其他女子之前,想必也就是李淵的正室了。不過說來也算是我孤陋寡聞,畢竟父親鍾情於母親,也不曾納妾,容靖又是喜好男風,所以我倒是隻見過俊州侯是兩位夫人,最初看到這些女子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
我們愉悅的聊了些雜七雜八的話,便到了一個亭子裏。
“你們都退下吧。”李淵坐在石凳上,氣派十足的朝女子們揮揮手。
女子們一致應了聲是便告退了,隻是那兩個女娃還怔怔的站著。李淵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們,擺出父親的架勢,威嚴的吩咐:“月兒星兒都退下。”
誰知兩個孩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就是不情願退下。
“罷了罷了,就留下她倆吧。”我勾起唇角,眼見李淵還要說些什麼,我扭過頭對那倆女娃問道:“誰是月兒誰是星兒啊?”
打扮的粉嫩粉嫩的女娃上前一步,甜甜的笑起來,兩隻眼亮晶晶的如琉璃一般:“我是月兒。”
另外一個女娃看似靦腆,拉著月兒的手垂著頭沒敢搭話。
“你們為什麼不退下?”我越是看越是喜歡這對姐妹倆,其實自小我就想有個妹妹,但清致又是野猴兒般的性子,所以倒是沒能圓夢。
那月兒怯怯的朝李淵坐的方向窺了一眼,星兒兩隻手絞弄著衣角,皆是誠惶誠恐的模樣。
“李大人這嚴父真是派頭十足。”我打趣完李淵,揉了揉月兒的臉道:“沒事,你如實的說,你爹爹不敢把你如何。”
月兒這才開口道出原委:“我。。。我們想讓爹爹陪我們去放紙鳶。”
一旁的星兒雖是不敢開口,不過卻飛快的點了一下頭。
“不然李大人就陪陪她們吧。”我如是說著,倆姐妹露出欣喜的神情。
李淵為難的開口:“這。。。”
我心思一轉兒,給他順個台下:“我幼時也是喜好玩弄紙鳶的,如今想來也有些許的懷念,不如就讓我陪她們玩玩吧。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那便依了大人吧。”李淵找來幾個紮好的紙鳶,兩個孩子都挑了色彩分明的大紅蝴蝶,我挑挑揀揀,好不容易才找到個頗為男子氣概些的紙鳶。
“大人,風來了,你跑快些。”月兒抓著線軸跑在前頭,小臉紅撲撲的,在衣裳的映襯下顯得精神奕奕。
我順著風跑,不一會兒又聽星兒小聲喊道:“大人,放了放了,該放了。”
“大人,你重來一回兒,我們說放你就放。”
“大人,紙鳶掉那兒了。”
“大人…”
“大人…”
說是陪著玩,不過孩子玩起來便沒了拘束,推推嚷嚷的,我倒是成了打雜的,不一會兒就累的腰酸背疼了。
“多謝左卿大人。”李淵站在一邊,笑看著兩個孩子比較著紙鳶的飛的高不高。
我一手支著腰,一手擺了擺:“莫要生分了,這孩子呀,還是該玩。你今後可得放下身段子好好的陪陪他們,這還是女兒家,若是長大了,哎。”
旁邊的李淵也不再說話,這是個沉重卻無法改變的事實。富貴人家的姑娘的去留素來都由不得自己,既有被拉出去充當權貴的保障的,也有入了宮成了妃子令父母日夜憂心的。
“左卿大人以為,王上為人如何?”李淵支著下巴出聲詢問。
我眼中必當是有精光淺淺劃過,心下百般思索:這李淵這般相問,難道是有意歸順王上?此人我是早早有了打算拉他入盟的,如今也算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隻是…我理當說些王上的好處吧,例如英明神武這些話兒,但我覺得我正在和他嘔著氣兒,若真的這麼說了,即使他不知曉,我那氣勢都矮了一截。於是我故作深沉道:“李大人自然心中有數,何需問過清予。”
李淵利眼一眯,不同尋常的氣氛頓時擱在我們中間。
“既然這般,李淵便開窗說亮話了。”他轉過臉來,雙眼一刻也不鬆懈的盯著我,好似要將我的每一個神情收入眼底:“左卿大人何必對王上如此忠誠?王上今個兒不是照樣對你置之不理?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左卿大人,為何不另做打算?”
另做打算四個字被他拉的長長的,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味兒。
不等我作答,他話鋒兒一轉:“左卿大人莫要急著回話,讓李淵先引你見個故人。”
故人?我不發一言的跟著他身後。何來故人?而且聽他的意思,那故人還是投靠他或者是他效忠的人物,是…對王座有著欲望的人。我認識的人細細數來也不多,容烈容靖哥倆,清致、十二、丁香、俊州侯以及童忌。容烈、容靖、丁香與十二不必說,自然是不可能的。清致不知所蹤,而且依他耿直的性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俊州侯剛剛歸順王上,即使他有心,此時也不算是好時機,何況他的嶽父劉茂對王上忠心耿耿?童忌那廂瀟灑慣了的人,又怎麼可能對王座打心思?
我一路思索著,腦中就是無法拚湊出一個人的名字。
“大人請進。”李淵站在庭院的門邊,看來是不預備與我一同進去了。
我邁進庭院,此時正是早春,樹枝上冒出淡淡的粉色,桃花香充斥了整個庭院。一名白衣男子背對著我,那背影確有幾分熟悉,可我一時半會兒也憶不起他是何人了。
男子轉過身來,我驚得無法言語。
“許久不見了,清予。”他的發絲隨之飄動,依舊是那般柔情萬分。
“四…殿下…”
正是昔日的四殿下,如今的鎮國大將軍霍逾,我兒時的主子,如今的…對敵。
將軍扶起我,一手撫上我的發:“清予還是生的如此俊秀。”
當日初見,他還高我許多,正如現在這般撫上我的發,沙啞的吐出一句話,這就是蘇家大公子蘇清予?生的如此俊秀。
說不出的情緒在心裏泛濫成災,但我麵上毫無波瀾,輕輕地推開他:“將軍為何私自回臨水?”
“清予這般模樣實在是無情。”他淡唇微抿,露出個苦笑:“王上再三召我回臨水,我隻是按照旨意辦事。”
我此刻突然有萬般矛盾。
將軍是我的摯友,在年幼的時候對我極好,我當日立誓忠心與王上的時候權以為到時隻需勸導他歸順王上便完事了,但如今這忠厚之人也有了奪位之心,我是該保他,還是…出於私心,我不想讓他有損傷,可同樣的,盡管有天大的氣我也不能辜負王上。
我一咬牙,轉身就要離開:“此事到此為止,將軍快快離了這是非之地,清予隻當今日都是夢,什也沒發生。”
“清予。”身後傳來似水柔情的叫喚,我僵住了身子。
“清予,你若當真有心,便助我一臂之力。”
我低下頭,望著濕潤的土:“將軍本當恪盡職守,若是有二心,我蘇清予…定會上報王上。”
“清予,你記不記得當日我曾問過,若有朝一日我不是新的霍王,你會不會跟隨我?”身後的人走近了許多,一手抓住我的胳膊。
其實是記得的,一切都是記得的。
四殿下滿目悲戚,顫抖著聲音問我,清予,若有朝一日我不是四殿下了,你還會跟隨著我當我的侍童嗎?
四殿下將稚氣的臉龐埋入雙掌,緩緩的發出求救之聲,清予,我覺得我快死了,因為他們不需要了。
此刻想來,莫非他當時就知曉這一切的真相?
“清予,我早就知父王不會讓我繼位的,即便我做的再好,因為我是玉妃所出。”他的唇中吐出附和我的推測的話語。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一陣風吹來,桃花漫風飛舞,他的字字句句好似都化作利劍,毫不留情的刺在我的身心。怪不得年幼時的他總是如此的淡漠,仿佛沒有人能讓他相信,小小年紀藏著如此大的秘密,看著自己父王的虛情假意,那是多大的痛苦。
他的手力道加大了些,我不知是心裏疼還是胳膊疼,嘴裏都是苦味。
“這王位本該是屬於我的,我無法忍受它流落在別人的手裏。”
我掙紮著,但是抽不出手:“清予不想與將軍為敵,但將軍若是執意如此,清予隻好為之。”
將軍一個力道將我拉入懷中,我正想一狠心幹幹脆脆的斷了他所想,不想他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壓下了唇。
“清予,請你,跟我走吧。”他離我十分近,臉上淨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