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吃飯的過程中，莫離明顯的感覺到，連聽塵對她的關注。
    第一次發現，他是如此細致的一個人。
    他會用紙巾細細擦過筷子再遞在她手中，然後帶著笑意，默默望著她。
    莫離不好意思的笑笑，低下頭繼續吃飯，感到他溫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內心裏忽然就平靜了。
    很安靜的美好。
    “丫頭，我們去碧海湖的‘水天一色’吧。”連聽塵忽而放下筷子，鄭重其事。
    “水天一色”？那地方，她還真沒去過。倒是聽說過，那是情侶們的約會聖地。莫離思忖著，點了點頭，同樣的放下碗筷，站起身來。
    連聽塵盯了她一眼，走上前來，手裏捏著一塊紙巾，帶著寵溺的微笑，仔細的擦過她的嘴角。
    莫離石化當場。他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癢癢的。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莫離暗想，羞澀的推了推他。“走啦……”
    “水天一色”，不枉費這一美名，確是很美。
    那是山中的地下溶洞，頭頂、腳下，盡是嶙峋的鍾乳岩。在洞的中心，是一片天然湖，湖水澄澈瑩藍，潺潺流動中，整個石洞都投射出炫目的水光。
    “晚上這裏會更美，”連聽塵邊走邊說，側過身望著莫離。“要不然，我們晚上再回去好了。”
    “那，這麼早來，是有什麼別的事麼？”莫離不解。
    “丫頭，你知道水天一色的含義麼？”連聽塵在湖邊坐下來，輕聲問。
    水天一色……莫離腦中閃過那句“秋水共長天一色”，搖了搖頭。
    當初她也特別喜歡這一句，隻因為連聽塵。
    遇見連聽塵，是在她十六歲那年。
    班裏女生們在操場上排隊時，有一個驚叫了一聲。女生們不約而同的竊竊私語。
    “怎麼了嗎？”莫離納罕，舉目四顧，並無異常。
    “噓——”年向晚神秘的指指不遠處泡桐樹下的人影。“我聽說，那是咱們高一級部最帥的班長。”
    這麼利害？莫離揚了揚眉，側頭看過去。
    老實說，連聽塵確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典型。然而，莫離一眼看過去，並不覺得帥得無與倫比之類。
    應該屬於比較耐看的那種吧。不過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他幹淨的眼睛。那種純淨，勝似天空的淺藍。在那種純淨後，卻綿藏著銳利。
    鶴立雞群。
    當時莫離隻是淡淡一笑，心中卻閃過那麼一句話——秋水共長天一色。秋水的清冷與天空的純淨並存。
    “水象征了女性的柔和，天象征了男性的豁達。‘水天一色’，這是情侶之間永恒的承諾。”連聽塵的語氣很淡，卻稍有急促。
    他又一次害羞了。
    莫離怔住，心中紛亂。
    “知道千絲結發嗎？”連聽塵強自鎮定的問。
    莫離不知所措的點點頭，目送連聽塵來到她跟前，然後，溫暖的手掌撫上她柔軟的發絲。
    莫離尷尬著不敢動，屏住了呼吸。很快她感到，自己的頭發被紮好了。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觸到如冰絲般柔軟。
    憑她的直覺，那是一根柔軟的蕾絲。
    莫離羞澀的低下頭去。
    連聽塵見狀，輕輕笑了。然後，輕而易舉的抱起她，款款旋轉。
    他把她抱的很高，二人額頭相觸，莫離清楚的看見他的眼睛，那樣優雅的灰褐色，美麗得近乎透明。
    眼睛看到的會漠視，或者忘記，而用心記住的，會珍藏一生。許久之後，當莫離回想這一幕，眸中，仍是不自已的盈滿了淚。
    “莫離，我好開心，”連聽塵在她耳邊，低低絮語。“至少在這一刻，你的心，是屬於我的！”
    莫離回到宿舍時，已是深夜。她倚在床頭閉目養神，眼前還不住的晃動著方才的一幕。
    月光映著波光粼粼的水麵，將整個石洞投射成一片熒藍。他們就這樣坐在湖邊，她倚在他肩上，貪婪的嗅著那清爽的艾香。
    連聽塵插著口袋走在校園中，一邊抑製不住的偷笑著。埋藏五年的愛戀，終於水落石出，怎能不開心？
    然而，他卻停住不走了。
    宿舍樓下，月光正照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的身影。飄飄紅衣在星光下，分外奪目。
    “聽塵！”倪芊羽不經意回頭，雙眸一亮，迎上前去，拉著他的袖子，眼含緊張的關懷。“聽塵，你去哪裏了？我在這等了你三個小時，紀語凡他們說，你出去了……”
    “芊羽，”連聽塵慢慢斂了笑，緩緩抽回衣袖。“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內心有愧。”
    “為什麼？”倪芊羽覺得很意外。“以前我們都是這樣的啊！”
    “以前是眼前，現在……”連聽塵遲疑了一下，心說還是說穿了吧，免得雙方難受。“我絕不能對不起莫離……”
    “什麼！”倪芊羽失聲叫道，猶如被雷劈到般，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你……真的就那麼喜歡她？”
    “是。”連聽塵定定的說。“從我第一眼見到她起。”
    “可是，你對我那麼好，從不大聲吼我……”倪芊羽急切的開口，試圖找尋哪怕一絲一毫連聽塵愛她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