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黃子龍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我的證件還在他那。
    自從與他發生關係夜不歸宿那晚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看上去陰霾了很多，兩個人之間好像也豎起來一道屏障一樣。
    從前雖然與他有過不和的時候，但是這種氣氛還是頭一次。
    “你見過夏洪了。”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極其的肯定。
    “恩。”
    我低著頭，不知道究竟在愧疚什麼。
    “他跟你說什麼？”
    “什麼也沒有。”
    “你那天去哪了？”
    “哪也沒去……”
    “你不想跟我說是嗎？”
    “去我姐姐家了。”
    他收回目光，沉默著點點頭。“那就好。”
    “你不要……”我頓了一下，還是說完了這句話，“你不要對我抱希望。”
    “……”他抬起垂著的眼瞼看著我。
    “我們沒法在一起。”
    “為什麼？”
    “黃子龍，這些話還需要我說嗎？我們不是孤身一人，我們還有父母親戚，更何況你家境那麼好，我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那些都不重要，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不重要？”我苦笑了一下。。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你要什麼？”
    “我想要名正言順，你可以給我嗎？”
    他笑了。
    “你想什麼呢？你怎麼總是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喜歡就在一起了，什麼叫做名正言順，你又不是女人。”
    “是啊，你也知道我不是女人。”
    我起身上樓去拿行李，下樓的時候看見他整在樓梯口倚著。
    我站住了。
    我們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互相對視著，他抬著頭，眼睛在透過窗子灑下的陽光中折射成亮的顏色。
    還沒走出這個屋子，就開始有點眷戀這房間曾經經曆過的溫暖了。
    我低下頭錯開膠著的目光，拖著行李走過他的麵前，心裏有一塊地方隱隱的難受，如果可以的話，一開始做朋友也許對我們彼此更好，雖然我知道他從來不缺我這樣沒什麼出息的朋友。
    “不能不走嗎？”他的語氣淡淡的，帶著一點黯然。
    “我們不可能永遠這麼下去。”
    “是不是我沒睡你的話你就不會走了。”
    “別胡說。”
    心裏有種被切割般的錯覺，我一秒也不能再待下去了，隻怕在多一秒，就忍不住想要留下來。
    “在這裏的日子真的很謝謝你。”
    他始終背對著我沒有回頭。
    倒退的景色像是褪色的膠卷一般模糊而充滿纏綿的傷感，也許如果沒有夏洪的話，我真的會愛上他吧，僅僅作為我們兩個人，而不是兩個男人。
    那之後我就專心過自己的生活，夏洪給我打過幾次電話，也和黃子龍聯絡幾次，我似乎有點習慣與這種生活了。
    我想，總有一天，我們會結束這種關係然後慢慢找到自己該走的路。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強加在一起的結果本來就充滿了一波三折。
    然而夏洪就像是鐵了心一樣的並不放鬆對我的糾纏，那時候因為姐姐懷孕媽媽要來照顧姐姐，而且要把當年借夏洪的錢一並還給他，我有點擔心。
    “最近不要來找我。”
    他端著飲料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我一眼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之後呢？”
    “什麼之後？我媽要來了。”
    “你媽來就來唄。”
    我皺了一下眉峰，沒有說話，過了一會……
    “好好好，我知道了。”
    “她會把以前借你的錢還你。”
    他一臉迷茫的抬頭看我。
    “我高中時借你的錢，這幾年一直在攢著，準備哪天還給你。”
    他站了起來，“嘭”，椅子向後一撞，又被他穩穩扶住，他閉了閉眼，神情裏透露著一絲隱忍，我垂下眼瞼。
    “你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高中就開始攢了，從借你錢的那一天，我和我媽從沒想白要你的錢。”
    他似乎震了一下，抬頭看著我，又大又黑的眼睛睜得滾圓。
    “……”
    他拎起包轉身就走，連外套都沒有拿。
    我去櫃台結了帳，胳膊挎著他的外套慢慢走到外麵。
    真是個多雨的季節，灰蒙蒙的天空又開始飄著小雨，雨絲涼涼的，讓人有些愜意。
    夏洪就站在我的麵前，他的頭發被打濕了粘在臉上，襯衫薄薄的貼在肩膀上，隱見肉色。憑添了這許多年都不曾見過的稚氣委屈。
    我自顧向前走，掠過他的時候被抓住了胳膊。
    那力量柔柔的，並不強製，就像是乞求一般繞人心弦。
    “所以這些年你都是白陪我的嗎？”
    “都是施舍嗎？”
    “你愛過我嗎？”
    “我是真的愛你。”
    “我是不是錯了。”
    “對不起。”
    我看著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他潮濕的臉頰，他垂下頭來就我的手，他怎麼總是那麼暖。
    “我從沒怪過你。”
    那之後夏洪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媽來了以後就住在姐姐和姐夫家，我偶爾去看，媽也催我結婚的事，說過年回去給我相親。
    我欣然答應，看著媽放心的笑容，有一絲欣慰，又有一絲愧疚。
    媽媽在姐姐一個月要臨產的時候忽然想讓我聯係夏洪出來吃個飯，順便把錢還給他。
    我把這個事跟夏洪說的時候他很平靜的答應了。
    約好的那天，我安排了吃飯的地方，帶著我媽一塊去了那裏。
    媽媽揣著那個裝著存折的小包，臉上帶著一些安心和期待。
    她大概以為還清了錢就可以安心的過日子了吧。媽這些年老了很多，鬢角的頭發幾乎全白了，臉上也全是日子磨礪出來的滄桑。
    小包間裏，我們坐了一會夏洪才姍姍來遲，帶著冷淡高傲的氣質，一副生冷勿近的樣子。媽匆忙站起來，謹慎的笑著，夏洪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坐在主位上，沒有絲毫做作。
    媽媽把存折雙手遞過去的時候，夏洪也接了，就那麼隨手放在桌角，然後拿著筷子一一嚐著桌子上的菜，沒什麼胃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