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飯館的靠窗位置看著外麵燈火輝煌的夜景，麵前的菜已經成了殘羹冷炙。櫃台上的老板從忙碌到清閑，現在正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努力無視了一會，隻好無奈的去結賬。
    老板迅速低轉頭掩飾著先前對我無聲的催促，我把錢放在櫃台上慢吞吞走出去。
    走出飯館就不知道要去哪裏，想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剛開機嘩啦啦的短信和未接提醒就幾乎淹沒我。
    好不容易從這些提醒裏掙紮出來，剛看了時間，電話就嗡嗡的震動起來。
    我嚇了一跳，剛要掛斷，卻手忙腳亂錯按成了接聽鍵。
    “……”
    “喂，淳誠。”
    我拿著手機好像拿著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該接還是該掛。
    “淳誠？是我。”
    我疑惑了下，看了眼號碼……不是黃子龍。
    真是嚇死我了，我這才把電話好好放在耳朵邊上。
    “你是……？”
    “你怎麼了，連是我都聽不出來。”他輕輕的笑聲。
    “夏洪？”我到路邊公交車站的椅子坐下，“有事？”
    “倒也沒什麼事。”
    “沒事掛了。”
    “等等。”
    “幹嘛啊你要，沒事幹了是吧。”
    “那倒不是，我要忙的事很多。”
    “那拜拜。”
    “你有沒有空，我想和你見個麵。”
    “沒空。”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他自顧自的說。
    “接個屁，這都幾點了。”
    我焦躁的站起來，街上有車呼嘯而過……
    “你在哪？”他停頓了半晌說。
    “家。”
    身後有個男人的笑聲驚動了我，原因無他，那聲音和電話裏的頻率如出一轍。
    我驚慌轉身，額頭擦著他的鼻尖一掠而過，腳向後錯了一步，肩膀被緊緊捉住。
    連喘息的空間都不肯給我留似的，在這燈火闌珊的夜裏，他的出現就像憑空裏炸裂在夜空的煙火。
    “你現在還學會撒謊了是吧。”
    他笑咪咪的說。
    “嗤，”我也笑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說明白。”
    “李淳誠啊李淳誠，我算看出來……你知道哪邊是北嗎。”
    看他湊到麵前的臉，我麵無表情的瞪著他。
    “你是不是有點找不著北？”
    “你又放什麼屁。”
    “來，我突然有點知心話想跟你說。”
    “你幹嘛！哎！放開，大庭廣眾的你想幹嘛？”
    “再不聽話就幹你。”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車站四周的人都開始看我們。
    “……”
    我推了他一把，沒掙開，反倒被他抱住了，還沒搞明白什麼事，他已經把嘴湊過來。大概力道沒掌握好，一下磕在我的牙上，我都能感覺他嘴上的血順著留到我嘴裏的血腥氣。
    我下死勁推開他，但他抓著我的手太緊了。
    “還想來是吧。”他帶著血的嘴動著，眼睛裏閃著熟悉的冰冷和威脅。
    我跟他上了車，沉默彌漫在小小的空間裏，他似乎想要抽煙，拿起來又放下。
    “你到底發什麼瘋。”
    “你跟黃子龍怎麼回事？”
    他緊跟著說，語氣平淡無波。我無法揣測他的心思，我自認為最近發生的這些事隻有我和黃子龍這兩個當事人知道，明明最近並沒有見過他，他卻忽然在這樣一個日子來質問我。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也沒有。”
    “我再問一遍。”他說話的時候一動不動，好像在醞釀什麼似的，“說話之前想清楚，你以為我是因為治不了你才這麼放著你不管的是吧。”
    “……”
    “黃子龍給我打電話。”他看著後視鏡裏的我，“說找不著你。”
    我憑空打了一個激靈。
    “問是不是被我藏起來了……大概是前幾天被他看見的關係吧。”他慢條斯理的笑起來。
    “什麼看見？”我感覺背脊上一陣涼意。
    “看見你拉著我在你公司前麵那條街上跑，那天還下著雨，他就在路對麵。”
    夏洪有問必答，我知道那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目的。
    “還有臉問我，兄弟的馬子都敢動……”
    “……”再也聽不下去，我拉車門，發現被鎖住了。
    “我要下車。”
    “下車幹什麼去，回你和黃子龍的家？”
    “你憑什麼管我？！”我幾乎跳起來，但話音因為他猛的一拽而零落不堪。
    他揪住了我的衣領，那表情差點讓我以為他要吃了我。
    “就憑我是夏洪。”對上他的眼睛，那裏麵的決絕讓我無法對視。
    “我警告你，再跟黃子龍混在一起，你們倆都沒好果子吃。”
    “那是不是因為你我這輩子也不能結婚？”我閉著眼忍著火說。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李淳誠，從我再見你那時候開始，你這輩子除非我死了，就隻能跟我過……還記得你那個姓李的小女朋友嗎？你們分手就是我告訴她的。”我在他有些神經質的聲音中抖了一下。
    “那你死吧。”我輕輕的說。
    他怔了，臉上似乎帶著一點無法理解的神情，感覺他的手收緊，我幾乎喘不上氣，還是堅持瞪著他。
    我真的很生氣，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改變。
    “你根本就不會愛我，你跟我在一起，讓我高興過嗎？”他的眼中有些疑惑和迷茫，“誰能跟你過一輩子這種生活，你就去找誰去吧！”
    “不許說！”他激動起來，那是我之前從來沒見過的夏洪，“我……我前些日子在市區買了房子，裏麵的東西都是兩個人的……給你買的拖鞋，給你買的睡衣……就算這麼多年我還是記得你的尺寸，我從來沒忘過……”
    我看著這樣的他，頸上放鬆的力道似乎顯示著這跟男人從未在人前有過的示弱，“每次我去看的時候，就想著你在沙發上時會是什麼樣，在廚房裏會是什麼樣……但每次清醒的時候屋子裏也還是冷冷清清的什麼也沒有……我就想……到底為什麼沒有你……你明明就該在那裏……”
    “……”
    “我這些年，身邊真的誰也沒有過，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我就是放不下你……”
    看著他有些紅的眼眶，心裏說不出的酸澀。
    “我不知道，”我說，“我沒法忘記，我忘不了你對我做的一切。”
    “以前，我一直跟著你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天是安心的，你一直不懂我想要的是什麼，也許我們那時隻是缺一些時間罷了，但是後來你騙我真是讓我很失望。”
    “我對你來說，隻是很好玩是嗎？”
    “你是不是覺得對我根本不用解釋，我隻要做你手心裏的玩具就夠了？”
    “我也是人，夏洪，我也希望感覺被愛，我身為一個男人可以接受同樣身為男人的你，可是你給我什麼？”
    “我的遷就不全是因為你給我的那些臭錢！”
    我伸手打開他身後的車門鎖，開門轉身下車。
    他沒有來追我，我也像失控了一樣，一邊走在黑沉沉的街上，一邊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