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還是能看出來媽臉上帶著一些已經安心下來的表情。
    以前在家上學的時候媽媽經常能見到夏洪，那時候我媽對他那是沒話說的，也是因為那時候他還小，雖然個子高，卻也沒有現在這種冷淡疏離的態度。
    如今媽也成了一個看上去單薄的小老太太，在夏洪麵前也顯得格外的不堪一擊的脆弱，一開始我還有點不滿於夏洪的不恭敬，但是後來我才領悟到也許他是站在我的立場上不想表現的跟我太親近讓我困擾吧。
    吃完飯夏洪卻忽然提出要送我和我媽回我姐姐那裏，馬一開始還推辭說不好意思，夏洪又說我們本來就是同學，不用客氣雲雲，媽才答應。
    到了姐姐家，明明已經在下車的時候就和夏洪道過別，卻在送媽上樓下來後看見他還在樓下靠著車吸煙。
    那時候已經是有些寂寞的九點，他是一個如此適合站在燈光下的人，昏黃的路等幾乎述盡了他的輪廓優美。
    我也像是暫時放下包袱的旅人一樣放鬆了戒備的神經慢慢走過去。
    “李淳誠，今天開始，你願意和我一切歸零嗎？”
    在他麵前站住，我懷著說不出的複雜心情看著他。
    就這樣看，他是那麼的好。
    幾乎無法讓人挪開視線。
    要是我是個女人，要是我不曾和他有過從前那些，我願意立刻撲進他的懷裏從此不問紅塵幾許深淺。
    “我們不是本來就什麼都不曾有過嗎？”
    他低頭拉過我的手，我以為他要幹什麼，可他隻是描摹著手心的紋路，一遍又一遍，我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裏蠢蠢欲動。
    “現在還不晚。”他用沙啞的聲音說，我明明是個男人，卻覺得這聲音是多麼的動人心弦，“是不是？”
    “……”我說不出話，不管怎麼說，李淳誠的人生已經隨著那一百萬重新刷新。
    今天受理了一個打架傷人的案子，最近這種案子似乎特別多，我也沒多想，約好說去見當事人的時候拿著包就跟人走了，到了地方是一個有點偏的小區，正往裏走就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住了，非要拉著我問建設西路怎麼走，我想了想也沒想到有這個路，就說你去找個出租車司機問問，他就非說我敷衍他，我不願意跟他糾纏，就說要不我幫你問問吧，回走了兩步轉頭的瞬間就給砸了一下頭，我一下就迷糊了，倒下的過程慢鏡頭般的漫長，連皮包落地的聲音都格外清晰可聞。
    朦朦朧間就覺得神經痛的一跳一跳，睜開眼，一片漆黑的狀況讓我發愣，記憶出現了一個斷層似的，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前因後果。
    鼻尖充斥著沙土混合汽油的陳舊味道，空氣汙濁而不流通，嘴也被一團布料塞的嚴嚴實實。
    接著我感覺到手被綁在了身後，腳也無法動彈，血液不流通的針刺感充斥著全身。
    “啪沙”我機靈了一下，聲音就在我身後，這種被綁縛的狀態讓我極度沒有安全感。
    “醒了。”
    一個清脆悅耳的男聲在我身後響起來，我全身肌肉緊繃。
    “你是誰？”
    “都要死了，知不知道有什麼意思呢？”
    盡管這麼說，眼上的布料還是被掀了下來，昏暗的光線，空氣裏微微漂浮的浮塵，我看著居高臨下的那個男人，一下子什麼事都明白了。
    “你為什麼這麼幹？”
    “我以為你明白。”他顯得很安詳沉靜，甚至平靜的有些異常。
    “因為夏洪？”
    聽見這個名字他笑了，笑的那麼好看，好像一個不通世事的孩子。
    “到了今天這一步都是你自己活該，誰叫你拿了自己不該拿的。”
    “我拿什麼了？”
    “少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臉色冷了起來，“你必須死。”
    “我死了，你就能拿到不屬於你的東西了嗎？”
    “你胡說！”他的眼瞬間瞪大，鼻翼開始煽動，這時候我才感覺到他的異常，“是你太賤了！你這個老鼠，臭蟲，濺人！”
    他一邊大叫一邊踢打著我的背和屁股，幸好不是照著肚子，我還有點慶幸。大概是平時被保護得太好了，根本沒有打過架吧。
    “李海波呢？”我忍著痛抽氣說。
    “濺人！濺人！”他就像聽不見一樣，還是沉浸在拿我泄憤的情緒裏，腳下也一下比一下有力了。
    “你打我有什麼用，還不如趁現在去找夏洪說清楚。”
    “我會的！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個窮鬼插嘴！”他忽然拎起我來回抽了幾個耳光，發現我麵不改色的瞪著他以後又抽了我好幾下，直到我嘴裏滿是血腥氣。
    “哼。”看見我的狼狽他似乎心情開始回緩了，得意的把我扔在地上，轉身從倉庫的小門出去了。
    我一得到空閑，就開始四處打量，這好像以前是修車的還是什麼的場地，滿地的油汙，還有一些零散的鐵頭和零件，我使勁挪著身子用身後的手拿起一個半掩在土裏的鐵片，剛收好就聽見有動靜，我驚慌回頭，來人讓我的心又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