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蜚語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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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睡醒後忘掉以往所有不愉快應該是每個人願景的幸運。但諸如此般假設不一定能發生,相反徒增麻煩的機率倒比較高。
    景念昔一大早被聆濤傳揚正凶的新聞驚個措手不及,對榮登新聞主角的自己更是錯愕得徹底。
    從臥房至茅房短短百餘步的路途就接連收到婢女廚娘外加雜工在內七人注目禮,那些人一致抿嘴淺笑,氛圍稀奇古怪讓他萌生不祥的預感。然則惡預成真,蹲茅坑時聽旁邊格欄的倆夥記閑聊明白了他受觀注的答案。
    景念昔氣得渾身顫抖,簡直不敢相信耳朵所聞——幕後黑手居然是花休!那混蛋竟造謠胡謅!什麼叫他邪念橫生企圖一親萬小姐芳澤?什麼叫他淫徒理虧活該被掌揆?天一哥當麵把事實公諸,姓花的怎麼還昧良心扯謊?!
    旁人的議論鑽入景念昔大腦炸開的傷害遠勝昨日萬星夢當眾扇他兩巴掌,此時此刻景念昔對花休的怨恨臨近爆破,甚至欲將對方置於死地而後快……
    隔壁聊天聊得歡的仆役根本不清楚隔廁有耳。山莊閑暇多,人們老愛拉扯道聽途說隨便添油加醋以訛傳訛,能相信的部份隻有對半五五;景念昔本該明瞭這行情,可惜肇事人是花休促使可信度飛升至十成!
    “砰”一聲巨響,一格茅房的木門被重重踢敞,裏麵的人卻已失蹤跡,餘留大量由於震蕩從茅廁頂部簌簌抖落的草灰,以及被髒灰鋪滿全身惱火啐罵的家夥……
    景念昔化身尋仇者在聆濤各處搜找花休,但那混蛋像提前收到風聲匿隱一樣,莊園裏外看不見人影;搜尋無果的景念昔不願因此放棄,否則等同默許花休一再的卑鄙誣賴。
    順道拉住過路的婢女,拽停小姑娘立即觸電似的放開牽製,目光閃躲的景念昔一邊為失禮的行為麵窘臉紅一邊認真詢問道:“雨珊,你看見少莊主沒?”早上關於他的癡徒謠言四徑傳播,估計大家均有耳聞;麵前的女孩和自己還算熟稔,就不知她是何看法了。
    “啊?”名喚雨珊的小婢被少年忽然提問難免有點呆愣,之後粉頰陀紅顫顫訴出:“不……不知道,我一上午沒見他。”
    “一上午沒見人?”景念昔皺眉思索花休會去哪。萬惡的男人連個理論機會也不給,全部憋屈豈不又得自己吞?不行!就算守大門一天也絕對要把狡猾的缺德兔子逮到當麵對質!
    “那個……”杏眸偷瞧快暴走的少年,雨珊呑呑吐吐的這個那個。
    調整好態度盡量表現平常,景念昔頗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收斂外泄的怒氣:“怎麼?”
    “念昔哥哥喜歡萬小姐?”
    盡管猜測雨珊會說出超常的東西,仍然難免被她衝撞刀口的言辭激起心火,景念昔瞪圓雙瞳的凶惡相扭曲了原本的柔和,“你講什麼?”
    雨珊被他陡變的恐怖嚇得慌張,趕忙解釋:“早上少爺跟大夥說你對萬風堡的萬小姐一見鍾情,還……還非禮萬小姐被她打了耳光。”說話時她小心翼翼的觀察景念昔的表情變化,相處四年總算互知脾性,雖然信任少年的品行操守,但萬小姐容貌家世樣樣出眾又會有哪個男人不動情傾慕呢?
    其實說到底,雨珊早已認同了花休。
    景念昔不傻,他從女孩遊離懷疑的眼神裏掏懂了她真實的想法。景念昔已經懶得辨駁更不想糾正對方思緒的錯誤,那種無能的懦弱呻吟他恥於曝露!緊緊閉下雙眼再度撐開,其中的幽冥火苗泯滅,隻餘剩平心靜氣:“你有事先忙。”
    離去的少年臉色泛青,這令雨珊有種難以言喻的罪惡感:她不經腦子啄磨的話果然惹念昔哥哥發火了。目光追逐景念昔漸漸變小的背影,情緒低落的她自責遂而擴大……
    到了晚飯光景,消隱大半日的罪犯花休據說現身了,終於可以有怨報怨的景念昔懷揣的滿腔岔憤迫切需要宣泄。
    花休的寑室與本尊氣場格格不入,張揚狂妄的男人竟選種滿花草的偏靜小院安床,著實讓景念昔百思不解。如今自己要找的傢夥就在幾步之遙的轉拐院子裏,景念昔加快速度衝去準備大呼花休之名,豈料給院中超乎預想的一幕震啞了聲音——
    “以後你們倆就住這,高不高興啊?”蹲在石板地上的花休的側臉和藹又慈愛,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他跟前長相九分肖似的一對雙胞胎;奈何麻木呆訥的男娃完全不給予回應,灰黯無彩的童睛封閉所有喜怒哀愁,漠視一切。
    見狀,花休努力撐起的笑容垮塌了。一聲歎息牽扯眼底泛出苦澀與悲憫,曲指刮了下兩個小孩的鼻子便將他們擁進懷抱,“多少也有開心,對吧?大小魚應該……不討厭哥哥的。”杜撰幼童思維的花休霎時感覺一陣陣噁心侵襲著心壑,自詡求實存真的自己原來厚臉不知羞恥,企圖趁著孩子的呆傻獲得釋罪。
    “好了。該吃飯了。”放鬆對娃娃的摟抱,花休樣子依舊無限溫柔,“今天是例外。哥哥替你們當跑腿端飯吃,乖乖站在這別亂走,我很快回來。”
    大小魚表情一貫木訥,癟下嘴習慣性地一根根辦數各自的手指。摸摸二娃的頭發,花休站起身準備去廚房給他們拿些食物,轉過頭就瞄見杵在院門口的景門神。
    突然現形的景念昔沒讓花休驚訝,稍稍沉臉的男人徑直走過去,“不要擋路。”語氣生硬地提示滿臉呆蠢的少年別擋在路中央阻礙通行。
    男人掠過景念昔時留下身上獨特的鬆木香味,氣味飄進少年鼻腔,兜兜轉轉迂回幾番終使愣怔的人回神——“等等!站住!”或許好奇那些小孩的身份也或許好奇花休從未曾在自己麵前表現過的柔和,景念昔呆滯很久才記起來此的目的。
    哼。花休冷歎:“亂吠什麼勁?”本來不想理,怪隻怪運氣差遇到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亂咬的瘋狗是你吧!”景念昔氣得暴脹,咬牙切齒的怒罵,“昨天你羞辱我一次就算了,今天竟然還信口雌黃四處造謠!”雙眼猩紅幾乎要迸裂鮮血,無端端的禍厄使胸口連續滔翻火憤,“我知道你討厭我!你好歹做個直爽人,忽視我拿我當死物都行,請你一直保持鄙夷我的態度別心血來潮就逗我玩,隻有賤人才無事生非毀人名譽!”
    “罵夠沒?”
    “沒有!!”
    花休莞爾,模樣不煩也不燥:“行。那我做回好事,平日你太憋屈今個讓你過過癮,好好罵慢慢想著罵,一下罵光多沒意思。還有我提醒你,我大你九歲,賤人前麵可以加個老。”
    “……”幾句無恥戲言的話如具魔力地卸幹了景念昔的底氣,有種罵對方反而傷害自己的覺悟。
    “現在想不到就慢慢想。”花休笑看吃癟的少年留下後話,“幫個忙。兄弟,你這次的恩惠我以後還你。”
    什麼?景念昔昏暗的眼睛瞬間一亮,卻絲毫不懂男人話裏真意,還有那莫名的禮貌簡直是神跡。
    “別走!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我幫的什麼忙?!”當他連忙追問時花休早走遠了。
    後方傳來的熟悉叫喊惹得花休麵露訕笑。自知有錯的花休被人罵兩句也全當奉承話聽,他並沒安壞心更沒想過讓倔強少年遭人嘲笑,不過今天剛接小孩進莊,為避免無聊多餘的審視對內心閉塞的孩子產生影響,隻能將景念昔推上風口浪尖,把對方在萬風堡的奇遇加猛料博取其他人注意轉移焦點。
    ‘笑笑就過了,又不少肉缺骨。’花休暗忖,多多少少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嫌疑。
    半途回首發現景念昔還在原處鬱悶糾結,花休禁不住勾唇抿笑,當初強求六姨收留討飯維生的景氏兄弟也是因為某些相像處吧。
    比如景珞笙對弟弟的關切正如那名死去的婦人對待大小魚,感覺真的挺接近,以及他們教小孩叫自己‘哥哥’——
    ‘他是你們的哥哥。’這是善良的婦人向大小魚介紹自己時。
    ‘念昔,叫哥哥。’這是景珞笙讓一臉倔相的幼年景念昔叫自己時。
    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個體,相似的溫情。
    景象重疊後的昔年舊影,溫馨且攜帶著悲慟的殘酷。
    花休含笑的英俊麵龐漸漸僵硬,鼻腔緩緩泛衍著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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