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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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頭顱的景念昔沒發覺廳裏其他人的存在,自然沒擺出在花休麵前應表現的凜然態度。迷茫的視野由於眼前增厚的陰影變暗,抬首一探究竟的瞬間恰好與突然靠攏的花休對視,混沌的腦海頓時激起片片驚乍。強製鎮定的景念昔麵色尷尬,相當不習慣和花休近距離接觸。
可花休非但沒撤還躬曲背脊愈加湊近,探鼻往少年臂膀周圍嗅聞。若有似無的味道令花休劍眉微皺,一把抓起景念昔的衣袖湊到鼻下……經過二度鑒定他確信景念昔衣物飄散的脂粉香味真實存在:甜中參合刺激的辣同時又混合茉莉花香,這種胭脂蠻獨特的。
景念昔嫌惡地瞪著神經絮亂的少莊主,一貫隨性囂張拿人當空氣的男人竟像狗似的圍攏靠近,動機十分值得懷疑,依情況推敲興許自己身上有怪味引起他的好奇。掙脫開被花休抓住的腕骨,少年擰眉——
“你……”
“又甜又辣。”阻斷景念昔的話語,花休莫名的四字品論令少年原本不清明的思緒愈發陷入懵懂。花休轉溜著眼珠想了想才道:“認識幾年今個才知道你喜歡搽這玩意,嘖嘖……這……”手指指朝自個太陽穴,“有病。”
景念昔迷茫片刻幡然醒悟男人話中內涵,俊秀臉蛋當即燒紅滾燙往外滲透熱量,在體溫迅速升高的熏烤中眼睛逐漸幹燥,憤怒的情緒使眼白爆顯條條血絲——“胡說八道!你才有病吧!”
“哦?”花休故裝無辜,揚起下顎俯視景念昔的眼神裏有孩童求知的渴盼,“胭脂香咋來的?”
“……”景念昔呆愣片刻隨即抬起手腕試聞,刹那驚訝地瞪圓雙眼不再辯駁花休的瘋話,衣袖上揮發的香味他在萬風堡大小姐身上聞過,因為對方居心叵測的親民舉動令景念昔天真幼稚地誤以為好意,孰料卻是一場廉價鬧劇。
萬星夢遺留的嗆辣香味如同她本人在立,分秒提醒著景念昔遭受橫禍辱蔑的事實。少年沒意願將事件頭尾告訴花休,更不想理會花休:“少莊主閑人辦閑事未免管得太寬。”
“你吃-屎也不關我事。”花休斜瞟少年一眼,神情中盡是唯我掌握的自信滿滿:“但你在萬風堡招惹瘟神就不能不關我事呢!”
“什麼意思?”景念昔怒視他,咬緊牙勢必要男人交代清楚。
“萬風堡挺好玩吧?有沒有見到萬小姐?”詢問中混合份量頗重的調侃,花休本欲看倔強少年鬧笑話。
“休,你別惟恐天下不亂!”
易天一最了解花休德行,碰見話柄不借機諷刺挖苦一番就不是他的風采了。前邊被萬星夢傷害尊嚴現在又給花休重揭傷疤,其實景念昔可以選擇左耳進右耳出,奈何性格容易認真的少年必定要與花休較勁輸贏。這個休也真是的,猜準真相隱藏心底對誰都好,何苦激怒人家。大男人跟個孩子過不去,太可憎了!
“我唯恐天下不亂?嘿,我可沒說錯。他身上真有香粉味,不信你聞。嗆鼻難聞得要命,這麼奇怪的東西除了萬星夢那隻孔雀精愛用我真猜不出還有誰。”高傲嬌蠻的萬小姐所幸沒聽見花休賦予她‘孔雀精’的形繪,否則絕對加深她的怨恨心。
易天一懶跟花休鬼扯,隻是憂心望向慍怒暗燃的景念昔構思該如何圓場。從客觀上講易天一篤定自家兄弟和萬小姐有類似之處,最統一的特點當屬牙尖嘴厲無事生非。
花休沒給易天一留構思時機,綻放無害的笑容再度將焦點加置於景念昔,對他左右臉頰的紅跡三分好奇七分嘲訕——“一邊一個腫得挺對稱。衣服有香味,臉上有印章……即使萬小姐長得漂亮惹你心癢癢,但你也需惦量惦量自己夠不夠格。”花休俊酷的麵孔上帶著花棲庭打的紅色五指印,恬不知恥的調戲少年,烏鴉笑豬黑態度很猖狂。
怒氣衝頂的景念昔丁點沒注意對方和他相似的細節,甕聲道:“萬小姐和少莊主一樣……”話說一半便湮滅在喉腔,盡管幾多想罵花休與萬星夢一丘之貉卻不得不顧及靜坐主位的花棲庭,無論這位溫柔仁慈的長輩多公正,花休始終是她親侄兒,而自己隻是被收留的外姓人。
整顆心覆蓋晦澀的情緒,倔性的景念昔非常鄙棄忌諱太多總在關鍵時分畏縮的自己,如今環境進一步深刻了自我厭惡!
“其實當麵求愛不成景小弟你也能繼續仰慕萬小姐,畢竟默默暗戀才適合裝深沉的小弟弟。”
口不留情的花休把人諷刺得徹底,景念昔的苦難次次被他擺上台麵供人娛樂讓旁邊的易天一愈發頭疼,心忖若不製止天知道那傢夥還準備搞哪樣?!
“休。”
“什麼事?”花休語氣悠閑地問。
稍作猶豫的易天一瞧瞧沉默陰鬱的少年,閉下眼簾終是決定把發生的事全部坦明……
………………
當易天一將萬風堡經曆一切慢慢道來,堂中幾人心思早存各異。
景念昔表情麻木地握牢雙拳。易天一好意將事實揭露說不上有害也談不上有益,充其量隻是把自己的醜聞暴露給花休當茶餘飯後的調劑佐料罷了。
端坐主位的花棲庭依舊沉寂,似乎對莊裏人在萬風堡出糗無動於衷,目光平靜未掀波瀾。但微微彈動的眼皮出賣了她心靈的波淩,不知在意著什麼。
最後閑得發慌急找笑柄的花休本色不改,聽完易天一的話頓時爆樂,得瑟的模樣猶比先初更甚,火上澆油的張狂笑聲令人聽了就火大:“活該。”
“休!”
“花休!”
景易兩人同時喊出他的名字,一個是製止,一個是無法壓抑胸腔烈焰。
“嗬嗬。”俯望腳下石板順著板塊紋路的縫隙往前遠望,花休嘴角漸漸泄露悅意,劍眉微挑加大神宇間的諷刺——“你小子活該。別說少爺我沒提醒過,老早就說沒事少竄門戶,竄得多是非就多。像你這種嫩仔連爬都不會就妄想跑?你以為人家大小姐看你俊喜歡牽你手?做夢。除非你跟天一練練,學成八九分再說吧。”話語頓了頓,臉上突顯的憐憫亦真亦假,“不過也好,遇見萬星夢至少讓你提前認識江湖殘酷,多遇她幾次能把你教乖了,大善舉。”
至此易天一強忍翻白眼的衝動,在他眼裏花休比少年真強不了幾厘:景念昔看不穿世故姑且念他歲小,這花休一個快三十的壯男不曉得哪來的興致,論起傷人自尊的功夫他勝萬星夢幾酬。
明白無論講什麼最後都會變成自己理虧,景念昔為花休的調侃嘲諷生氣鬱悶卻難以辯駁,幹脆對那人視而不見挽回僅有的一點顏麵。
牛脾氣的倔強少年是個超級棒的笑料,天天都可以給予人們娛樂的新鮮談資。花休絲毫沒察覺自己的過分之處,或許完全沒放在心上的關係。盯了景念昔兩眼便向花棲庭請退:“六姨,剛才我說的事還請你操心了。沒別的我先回房了。”
“休……”
易天一叫不停花休,內心瞬間湧起陣陣無奈。回憶今日景念昔在外邊遇見的本已經夠倒黴了,回到山莊沒緩口氣又遭讓人應付不暇的嘲弄。他不曉得如何勸解才好,默默走近少年拍拍那消瘦的肩膀希望給予對方一絲慰藉……
迥異於易天一憂慮的歎息,景念昔像摒棄了所有的外音,耳畔隻聆聽到花休漸行漸遠的步伐聲響,頭顱埋低的少年留海蓋住了眼睛,黑瞳中閃耀的光芒愈發寒涼,麵容的鬱卒遂而過渡為嚴肅,眸光很冷很冰,暗含陌生而尖銳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