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赤西凉介端著已經重新熬過第三次的藥，無奈而心疼地看著還在昏睡的雪代月。
    “雪代君……再不吃藥的話，該錯過時辰了。”赤西凉介把瓷碗放到一邊，認真地看著睫毛不停抖動卻不肯睜開的漂亮眼睛，“明明醒來，為什麼不起身呢？”
    赤西凉介對雪代的言語大多溫柔得無可挑剔，聽到這樣溫聲的哄勸，月的心口卻隱隱作痛。白日裏，赤西抱著那個女人低聲呢喃的景象一直徘徊在腦海，這時，自己才想到一件事情，這個男人，自己的武士，他可以對自己溫柔，就同樣可以對別人溫柔啊……
    “把藥拿開吧，今天我不想喝藥……”月慢慢張開眸子，用黑水晶般的眼睛望著有些驚詫的赤西涼介。
    “月？？”
    “苦。”雪代再次垂下眼睛，說完就想要重新睡去。
    “苦？”赤西凉介從沒有聽月抱怨過，更是感到奇怪，看著月臉上略略委屈的神色，就信以為真，“吃了藥，我喂蜂蜜給月吃。”
    月咬著玫瑰般的唇瓣不說話。赤西心中倏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月？”
    “我今天……有些不想見到赤西君……”
    “月！！？？”心口黑色的烏雲漸漸彙聚，赤西皺起了眉毛，“為什麼不想見我！為什麼不喝藥！？”
    赤西的口氣真是有些強硬，難怪，明明是剛剛好起來，又這麼折騰自己，雪代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有珍惜的意義，他的這種心態赤西很了解，可是看著今天月莫名地耍起脾氣，赤西真是有些生氣了，“不是說過，你要為了我，為了我好好養好身子嗎？藥苦的話，我再去溫一下……”
    “隻要是你端來的藥，就是苦的。”月突然坐起身子，張開了澈如溪水的眼眸，沒有直視赤西，稍稍低著頭，“用你那擁抱過別人的手端上來的藥，就是苦的！！”
    “月……”赤西的心頓然翻攪一下，“你看到了？”
    當時自己惶恐地把女人帶出去，就是怕她吵醒月，可沒想到，月還是看到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月……”赤西真的很急，雖然月一句解釋都沒有開口索要，武士還極度不安，“月……別任性……”
    任性。
    月瞬間皺起眉，瞪著眼睛像是沒有聽清赤西的話一樣看著他，“任性……”
    “不……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對不起，是我任性了。”月卻徑直冷冷打斷赤西的話，“對不起……你是我的武士，沒有任何理由隻能擁抱我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隻對我一個人好……”月喃喃自語，卻覺得恢複差不多的身體，突然被抽空力氣，想要重新躺下。
    “月……”赤西心口裏的酸痛幾乎讓他顫抖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你……想你相信我……”
    赤西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門口女官的高聲傳喚。
    赤西心下一冷，天皇到了。
    藤原進入室內的時候，就看到赤西皺著沒滿臉無奈地端著藥。
    “哦？月不肯喝藥？”一直隻聽宮女們傳說，雪代家的公子溫柔乖順，怎麼，今天自己第一次來，就看到他耍性子？
    赤西從見到藤原一刻起，就全身警惕起來，看著藤原一副悠閑的模樣，也隻好配合，“是……雪代君他……”
    “雪代……”藤原的目光帶著連旁人都能感知到的溫度落在了雪代的身上。
    藤原感歎自己說的真是沒錯，隻是這樣看著他，念著他的名字，手心就癢熱起來，真想直接攬過來抱在懷裏……
    月也不可能沒有感覺，身子無力卻也感到一陣僵硬，“我……”
    “朕來喂你吧。”藤原笑吟吟地從赤西手中接過藥碗，向著月的方向欺身坐過去，“來，到朕身邊來。”
    看到藤原的時候開始，月就不停的在顫抖，那日在大殿上，這個人對自己做的一切，紛紛回映，被藥物逼迫的煎熬，被肆意扭擺肢體的痛苦，月瑟瑟發抖，“我……”
    “陛下……這種事，還是讓赤西來。”赤西看到了雪代的局促，立刻阻攔藤原。
    “嗬嗬。”藤原發出輕笑的聲音，笑容卻是僵硬的，“這種事？這種事赤西來做，那什麼由朕來做呢？”沒有人能聽得懂藤原口中的暗語。他是在自我感歎，這樣喂藥嗬護的事情由別人做，也隻剩下享用這樣的事來讓自己做了……目光一直停留在月的身上，卻對身後的人下著命令，“都下去吧。朕想和雪代君聊聊天。”
    ！！？？赤西瞪圓眼睛，但心口又浮現出雪代江紀清冷俊美的臉，“我會幫忙的。”
    那是那個男人給的承諾。赤西凉介懷著信任的心，退出了房間。
    不知道赤西見過雪代江紀，月看了看以虎狼眼光覷視著自己的藤原，又看著毫不猶豫離去的藤原，心口的疼更加清晰。
    藤原對自己的企圖，月不相信赤西對此一無所知，可是他竟然毫不擔心……
    月伸手捂著胸口，轉向了藤原，藤原一把將月按到自己懷裏，“月……你一定要趕快養好身子……”說著一勺藥已經送到了月的唇邊。
    月無力抗爭圈著自己的強壯手臂，微微張開了嘴，將勺中的藥水吸進口腔。果然溫順可人，藤原心中的情熱更熾，伸手摩挲月的後頸，這個動作讓吃藥的人一個機靈。藤原嗬嗬笑起來，“月，你和朕一樣，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啊。”
    征服與逃脫。藤原一直想著怎樣捕獲，而月一刻也沒有放棄逃脫。
    手從後頸滑向月細嫩的臉蛋，“月，做朕的小鳥吧。”月的身體從顫抖變為僵硬，藤原歎了口氣，“月……別怕我……如果你不願意，朕不會強求，朕答應了一個人，不會強迫你。”
    “我……不是怕您……我是害怕，怕我這身羽毛，變成黑色……”月沒有眼淚的眼睛晶亮的刺眼，藤原一把將人抱在懷裏，“不會的……不會的……”
    心口怎麼會這麼疼！當這個貴公子說出害怕羽毛變黑時，藤原感覺到自己連呼吸都困難。
    恨也越加深刻，這個人，他用這身潔白的羽毛誘惑了自己，卻又不讓自己觸碰……
    恨這樣他，恨他……心中這樣連發泄都沒有理由的恨意，漸漸扭曲了藤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