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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下過雨後,路麵很泥濘。
    牛車顛簸著在崎嶇的道路上前行。窗外是晃動的景物,一切都被蒙在細細的雨絲中。
    雖然還是個僅僅七歲的少年,可是,赤西已經很了解自己的處境。
    正如著搖搖晃晃的牛車一樣,身為敗落家族的後裔,隻有懇求雪代家的收留,才不至於被敵人的勢力逼死,或者在流浪街頭的過程中餓死。
    堂堂的貴族少爺,赤西家的嫡長子,卻即將成為別人的奴仆。
    此刻,命運仿佛開始一個未知的樂章。
    雪代家是當地的領主,主宅被梅花圍繞,春日中盛放的花朵,讓這座精美的建築顯得優雅而端莊。
    進入的時候,細雨一驚停止,雨後的陽光極盡燦爛。
    庭院裏喧囂異常,侍女在幾門廊間來來回回的奔波著。
    接赤西到雪代家的車夫一邊把牛車停好,一邊對有些拘謹的赤西涼介叮囑,“赤西公子,不要亂走動,今天府中很忙亂,看樣子是夫人到了分娩的日子了。哈哈,我們要添一位小少主了!”
    就在今天,又有一個新的生命即將降生了是麼……
    赤西把安靜的目光投向不斷傳來女人哭喊的房間,似乎也參與了對於這個生命降臨的等待。
    因為雪代家族長,雪代清本一直守在夫人步美的身旁,所以沒有時間來接待懇求寄居的赤西,赤西隻好和車夫一起站在院子裏靜候。
    陽光很足,視線所及的景物都被鍍上了金光,突然,一聲嬰孩的啼哭嚶嚶的響起,很虛弱,但是,很快被一眾男女的歡呼聲壓過,“太好了!!又是一位小少爺!!”
    啊,在冬季和春季相交時節出生的人呢,人們都說,在這個時候出生的人,會很溫柔呢……
    不斷有女人侍者的呼喊從向陽的窗口中傳來,“啊,小少主好漂亮啊!像是精靈一樣!!啊!!真的好漂亮!!”
    這樣,雪代府邸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新添了少爺的巨大喜悅中。
    不久又聽見來來往往的人念叨著,將軍雪代清本為自己的幼子取下了名字。
    雪代月。
    赤西輕輕念著這個美麗的名字,不斷的感歎,真是,好悅耳的名字呢……
    剛剛來到雪代家的赤西涼介,就這樣一直筆挺的站在庭院的角落等到了午後。把愛子交給女侍的雪代清本這才發覺冷落了來客多時。
    由兩位少年模樣,卻配著太刀的武士走近赤西。
    “孩子……對不起……我……”
    “恭喜將軍,我也很欣慰竟然恰逢少主降生……”赤西垂著頭,恭恭敬敬。
    清本看著眼前的孩子,
    雖然還隻是孩童,卻已經顯示出刀刻般的輪廓,星眉劍目的麵容,嘴唇很薄,眼尾有力,驀然散發的威嚴,帶著天生的大將之氣,,雖然低著頭,卻給人一種總有天,會抬起頭來傲視蒼生的錯覺。
    雪代清本很是喜歡,於是緩緩俯下身,直視著少年的眼睛,“孩子,也許,這是天做定的緣分也說不定……你……願意成為雪代家的武士嗎??”
    “我嗎?”赤西吃了一驚般錯愕的抬起頭。
    “嗯,你和月,似乎很有緣分。那麼,你就做月的武士吧。你願意永遠守護他嗎?”清本微微笑著。
    “您是說……小少主他……”赤西的心髒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起來。
    滿腦子隻想著,在這個季節出生的,自己的少主,是個溫柔的人吧……
    “我願意!”
    雪代清本清晰的看到,在許出承諾的刹那,赤西涼介的兩隻眼睛發出耀眼的光芒。滿意的點頭。
    “將軍!他隻是剛剛來到這裏的陌生人不是嗎!!”身後的一個少年立刻反駁。
    “淺草,他叫赤西涼介,從此以後,和你們一樣,都是雪代家高貴的武士。你們要彼此學習,彼此信任。一起為雪代家戰鬥。”清本回頭看了看叫做淺草誌的少年。
    “將軍!大夫請您過去一下!”有一個穿著素色衣綢的年輕人跑了過來。
    想著大夫的召喚一定是和夫人步美有關,立刻緊張起來,轉過身去,“青木,我這就去。”
    看著清本匆匆趕往夫人生產的房間,青木才停住腳歇了口氣。這時,同樣看到剛剛進入雪代家府邸的赤西。
    “您好,我叫青木真一。”
    赤西連忙回禮,“您好,我是赤西涼介。”
    淺草看著青木,略帶著挖苦的語氣,“喏,青木,這個人,和你一樣,是因為本家的家道敗落而寄居到雪代家來的,可是,人家可比你幸運的多哦,剛剛到達這裏,就要做武士了呢!”
    聽了這些話的青木臉色一陣蒼白,看了看眼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果然,眉眼之間都是淩人的戾氣,咬了咬唇瓣,“啊,這樣的……”
    自己也真是可憐,相同的求救於人的命運,可就連寄居這麼卑微的事,也要遇到對手。
    潛意識裏,青木知道,自己會被眼前這個人的光芒比下去的。
    無法再說些什麼更可以顯示友好的句子,於是,氣氛因為這突來的沉默而顯得有些尷尬。
    這時,另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少年武士,邁步而出,走到與赤西涼介麵對麵的位置,“我叫岸本秀郎。赤西,做雪代家武士,不是輕鬆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勝任。”
    一直沒有正視淺草誌的赤西,卻徑直望進了岸本秀郎深深的瞳孔,如利刃雕刻出的唇瓣堅毅的開合,
    “從此,我們就是夥伴了。”
    岸本的眸子倏然漆黑,
    夥伴,雪代家的武士,武士可以有很多,但是,最優秀的注定隻有一人。
    岸本在心底呢喃著眼前人的名字,突然湧上一種強烈的想法,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對手,也是最強的對手。
    夥伴,這是句挑釁。
    於是,在心中默念,
    從此,我們就是敵人了。
    記得很清楚,那一夜,整夜沒有入睡。
    七歲的赤西涼介第一次在心中有了起期盼什麼的心願。
    很希望,這個在梅花盛開的季節出聲的少主,屬於整個雪代家族,卻在某種意義上隻屬於自己的美麗生命,雪代月,快快長大。
    在之後無數個思念月的分秒,每當想起和月的初遇,首先回到赤西眼前的畫麵,總是那些,環繞著優雅宅落的桃花。
    開在冬天末尾與春天伊始的,粉色霞霧般的花海。
    也就是在那片花海中,自己默默的在心中許下承諾,
    我會變成強大的武士,來守護你一生一世。雪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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