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〇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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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本低著頭,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這個男子,這麼的單薄,卻永遠散發著讓人不敢妄為的氣質,狠狠的握了拳,不知該拿這個明明已經被自己捕獲,卻無法享用的獵物怎麼辦。
這時,岸本的侍從渡邊成的聲音傳來,
“岸本將軍,有一個名叫麻生福的忍者想要見您。”
“麻生福??”岸本搜索自己的記憶,顯然不記得自己同這麼個忍者結交過。
“他說,是專程來投奔您的浪人。”
“浪人……”
浪人是指,沒有和任何人達成契約,衣食沒有正當來源的流浪忍者或者武士,這個大體上看著平和,但局部領土爭端從未停止的時代,浪人是不難見到的,而且,自己這樣本身就沒有高貴的血統,卻掌握著一定的權利的底層將軍,就成為了浪人投靠的理想對象。
岸本不難想到,那些人認為,沒有依仗顯赫家族勢力為背景而成功的人,更容易給同類機會吧。
岸本歪曲著唇角冷笑了一下,他們想錯了。
岸本秀郎,雖然是一刀一劍自己扛過來沒有任何依靠到達今天地位,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向往高貴的血統,比任何人都想要征服偉大的東西,把自己擺在高高在上的位置,
也許,恰是如此,這個男人,才會對天鵝之族的明珠,雪代月,心懷著這麼深的執念吧。
“叫那個姓麻生的蝙蝠進來。”岸本眯起了眼睛,同時,蹲下身,細細打量著,在雪沫與塵埃隱約飛舞的地麵上,因為深陷寒冷而失去意識的俊美男子。
仿若是欣賞稀世珍寶的含笑目光,忽然尖利,伸手扼上怎麼也不肯向自己屈服的月的脖子,狠狠一揉,提著單薄的身體重新扔回了冰雕的立櫃。
水花濺到殘忍男子的臉上,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因為刺凍而一個寒戰,退後,看著因為衣服浸透而沉入水底的人,笑著,“你還能堅持多久呢。”
就在這時,麻生被渡邊帶到了岸本的麵前。
不會錯的,那麼美麗的臉孔,俊美到每一絲線條都是繪畫名家精心雕刻的傑作,即使是那麼悲哀而痛苦的表情,卻還是漂亮的像一朵迎著風雪盛開的梅花。
麻生的心髒倏然繃緊,不會錯的,這就是……赤西大人喜歡的人……
隻有他能配得上赤西大人。
不,應該說,隻有他配的上赤西大人吧……
或者,在第一眼看到雪代月的時候,麻生就肯定,雪代月,和赤西涼介,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夠有資格登足他們彼此的身邊。
““你的目光,停在雪代大人身上的時間太長了。”岸本微微皺著眉,戲謔的語氣,像是含著怒意,又像是嘲諷。
“很美吧,這樣在冰冷的水中美麗凋零的雪代月,很美吧。”
聽著岸本的話,麻生終於強製自己把視線移開,可是心卻開始疼,那隔著冰壁隱約可見的蒼白臉色,連一下掙紮都不在有……一定要快一些才行!!
“我原是在南部活動的浪人,但是,漸漸激烈起來的戰亂,讓生存變得越來越不容易,所以,想著來投奔岸本大人。”麻生說著在心中已經練習了一路的開場白。
“啊,難以生存的弱者,想要依靠著強者的力量活下去……”岸本望著麻生扯著唇角笑起來,微微點頭,“這樣的心情,我也曾強烈的擁有過……可是……”
岸本一直沒有明顯動過的手,不知何時,瞬間就握著腰間的太刀向麻生劈來。
“可是,這不是能夠生存下去,真正的方式!!”
閃著寒光的利刃直逼頭顱,帶起的刺骨鋒芒甚至讓額前的幾絲碎發震斷。
然而,刀下的人依然穩穩的站立著。
岸本收回止在麻生頭頂的太刀,嗬嗬嗬笑了兩下,“你的主人是誰?”
麻生的瞳孔縮緊,這個男人,難道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
“你的眼睛,告訴著我,你明明已經有了想要用生命效忠的人,此刻,你不懼死亡的站在我的刀下,正是因為你心中的那個人吧……他是誰?剛剛,在險些被我斬為兩半的時候,你心中想著的是誰??”
岸本沒有收回太刀,而是,繼續握在手中,似乎時刻準備再次揮起。
“你是為了這隻美麗的天鵝而來的吧……你……想把他從我的手中帶走對不對!!!”岸本的第二刀毫無預兆的劈來。
而這一次,麻生也沒有再次原地不動,而是飛快的跳躍起來,身為忍者而輕靈的身體像隻騰空而起的鳥雀,終身一躍,擲向梅花樹下的冰棺。
同時,一股濃鬱的梅香彌漫起來。仿佛空氣裏,都充滿了淡粉色的香氣。
“可惡!!他在傳暗號給他的主人!!!”岸本握著落空的利刃,回身看著麻生已經到了裝有雪代的冰棺旁,憤怒的大叫,“混蛋!!!”
的確是,沒有見過身手如此敏捷的人,即使是忍者,這樣的輕功也是少見的精湛……
到底是誰,派出了這樣的高手……不可能,岌岌可危的雪代家,已經無法留住這樣的高級忍者……
就在猶豫的時候,麻生已經從腰間拿出準備好的繩索,投向浸著雪代的冰水,繩索帶著獨特的機關,在碰觸雪代身體的刹那,就好好勾住上好的深紅色衣料,麻生回頭,看了看咬牙切齒的岸本,“失禮了。但是,因為我的主人,還不確定日後你們是否會見麵,所以,此次,他不打算,讓您知道他的身份。”
再次起身,在麻生輕巧的身體,肩背上仿佛真的生長著蝙蝠的翅膀,踏著建造華麗的屋簷,展翅飛離。
特質的柔軟繩索,將已經失去意識的俊美男子從幾乎奪去生命的冰冷液體中拉出,隨著飛舞的蝙蝠,一起消失在岸本的視線。
“岸本大人,我們要不要去追!”渡邊立刻衝上來,望著麻生消失的方向。
“不必了,能收服這麼厲害的忍者的人,不會是簡單的人,而且,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的時候,我們不能貿然追上去,我擔心,會有陷阱。”岸本一刀下去,剛剛還囚禁著雪代的冰櫃瞬時成為碎片,寒冷的液體蔓延一地。
岸本的駐地外一顆參天大樹交錯卻幹枯的樹影裏,英挺的男人,正麵色凝重的等待,當看到麻生出現在空中,才召喚來侍女,接住在麻生之前緩緩降落下來的雪代。沒想到,岸本竟然會這麼殘忍的對待雪代月,看著那因寒冷而慘白的臉,赤西滿心憤怒,脫下自己身上的皮裘交給侍女。
麻生走到赤西身邊,赤西隻是點點頭,就繼續專注的看著侍女在昏迷的人周圍忙來忙去,她們用狐裘將雪代裹好,然後,放上擔架,送往停在一邊的車鸞。
赤西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切,似乎,很痛苦,這一切不能由自己親手來做。
“請趕快離開這裏吧,赤西大人,岸本秀郎很可能追出來。”
“嗯。”赤西點著頭,也向車子邁開腳步,麻生跟在赤西身後,沉默的走著,忽然,聽到有沉悶的聲音傳來,“麻生,這次,謝謝你了。”
“啊……”麻生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回答,“不,不,效忠您,是我生命的意義所在。”
偉岸的背影,忽然一震,停了下來,但是,赤西卻沒有轉回身,隻是,重複了一句,“生命的意義所在……”
“赤西大人……”麻生不知發生了什麼,看著眼前似乎僵硬的背影。
“麻生,保護這個人,也是我生命的意義所在……”
原來是這樣,不隻是喜歡那麼簡單,是生命的寄托……麻生抿了抿唇角。
“麻生,那麼,和我一起,守護他吧。”說著赤西再次邁開步子。
“好。”麻生輕快的回答。然後,緊緊追上赤西的腳步。
這一次,麻生的任務完成的真的很圓滿,隱瞞了赤西,也救回了雪代月,計劃中是赤西到府邸中奪回雪代,但是,麻生用了梅花的香氣作暗號,在梅花的香氣裏,赤西了解了麻生要自己等到梅香散盡。
果然,梅花的芳香消失殆盡之時,麻生帶回了雪代。
坐到車裏,雪代已經在侍女的服侍下褪下了濕透的衣衫,整個人被溫暖的野獸皮毛包裹著。
純黑色的長發被侍者小心翼翼的擦幹,攏到肩窩,俊美的臉,因為恢複了溫度而泛上些淡淡的緋色,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抖。這樣的脆弱,也這樣的美麗。
竟然,整整五年沒有見到他了。
然而,卻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因為,在這漫長的五年裏,赤西涼介每天都想著這張極致美麗的麵孔無數次。
此刻,終於在眼前了。
“雪代君,我回來了。”赤西微微靠向閉著眼睛的美麗男子,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隻是想這麼說一句而已,幻想了無數次重逢時的景象,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卻聽不到他的一句回應。
看看,還好,我回來了,月,你的武士,回到你的身邊來保護你了。
正要拉過另一件毯子為他蓋好,就在這一秒,赤西甚至不敢奢望的事情發生了。
眼前的人,原本失去了意識的人,忽然半張開羽毛般的眼睫,忽閃忽閃,溪水般的眼眸中,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意識還沒有恢複完全吧,赤西歎了口氣,但還是又重複了剛剛的話,想要安慰剛剛經曆了酷刑的人,“雪代君,我回來了。”
“赤西君,你終於回來了。”透明的眼睛裏,似乎瞬間含滿了水光,讓赤西憐愛而心痛。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赤西急忙靠的更近,伸手,想要攔住虛弱的人,可是,抬起手臂的刹那,又放了下去,五年裏,不知在征戰中結束了多少敵人性命的自己,已經永遠都無法再次碰觸雪代的身體了。
但是,自己撫慰受了驚嚇之人的心意總算是傳達到了,雪代的長睫毛又緩緩的落了下去。
重新染上玫瑰色的唇瓣微微的吐出再次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個句子,“你終於回來了。”
終於。他說,你終於回來了。
對不起,月,讓你,等了這麼久。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著我……
一句無意的囈語,讓赤西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甚至,一直在等待自己的歸來。
這一刻,恍惚間讓赤西像是在,美好的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