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勝卻人間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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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裳出了東方不敗的房間,直奔中院的觀賞池塘,跳了進去。本就是末春,池水也不至於太冷,何況他還有內力傍身。最重要的是,一想到東方不敗適才衣衫半褪、麵紅含笑的模樣,那好不容易平息的欲-望便再度於腹下燃起。
池中栽了些水蓮,清新好聞。嗅著花香,沐著晚風,黃裳泡了一會兒冷水,便是徹底地平靜了。正打算上岸回屋睡覺,他眼利地捕捉到東方不敗掠來的身影。
“東方?”黃裳有些意外地問,“怎麼起了?”
東方不敗本來有些擔心的情緒,在聽到這聲關切的問候時,便是安定了下來:“前幾日我得了好酒,裳弟又是好這杯中物,今夜月色正好,便想請你喝上一盅。”說完話,他轉身就走,“我在後院等你。”
黃裳輕笑,知是這人擔心自己。
回屋換了身幹爽的衣服,黃裳再次來到了東方不敗的院子,隻見那人灑意地坐在屋頂之上。
今夜月亮實在不錯,恰如銀盤高懸天際。
接過東方不敗扔來的酒壇,黃裳腳下輕點,便落在了對方的身旁,仰頭灌了一大口:“果然美妙!”咽下這口酒,他也坐了下來,偏頭凝視著東方不敗的側臉,“東方可是有心事?”
搖了搖頭,東方不敗自然地靠上了黃裳的肩膀,輕輕地笑出聲:“適才擔心裳弟在冷水中泡久了會受寒,便起身出了門,見天上月色正美、院裏花團錦簇,不由憶起了兩年多前你我初遇之時。”正是這樣的好時節。
黃裳笑道:“確實。那時你我夜話品酒,也是在這等良夜。”說著,他又嚐了一口酒,“這酒雖是上品,我卻極懷念東方那壇女兒紅。”
東方不敗含笑道:“明日我便讓人送來些。”
“不必麻煩。”黃裳抬手,輕輕地摩挲著這人的長發,“讓人回味無窮的,非是美酒本身。”
享受著溫柔的撫摸,東方不敗舒適地閉上眼,淡聲道:“裳弟懷念的既非酒,難不成是人了?”
黃裳爽朗笑開:“何須懷念!這人,不就在我黃裳的懷裏嗎!”罷了,他驀然有些感歎,“當年若非不喜被人侵了地盤,幹脆下了天山,黃裳又如何幸得與東方相知相守。”
“相知相守?”東方不敗尾音輕揚,淡淡地調侃,“裳弟可頗是自信,當真這般確定我的心思!”
黃裳低頭在他的頭發上親了下:“我說的是對是錯,東方自然心有判斷。”他不是個糊塗人,東方不敗對自己的感情,即使沒有用言語表達,他又怎可能真不知曉?
“說來,倒也感謝那黑苗雙怪了。”
東方不敗漸漸地斂起笑,低聲道:“裳弟也是少年英雄,外表英俊瀟灑,又是滿腹經綸,不僅通曉醫理,還擅於奇門遁甲……本座闖蕩江湖多年,裳弟這般全才當真是少見。”
“你總道,我東方不敗有多好。”他少有地說著這麼長的話語,“又總在言辭間感歎幸運。但其實,東方不敗不過是個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的……人,你走南闖北,遇到的男女定有不少優秀的,怎偏生對我特別。”
東方不敗說得淡然,除了疑惑和些許恍惚外,倒也沒有自慚自卑。
黃裳靜靜地聽他說。
是今夜的唐突,觸動了東方不敗罷。盡管隻是猜測,他卻莫名地能夠肯定。等對方說完了,他斟酌了一番後,才輕聲道:“黃裳也不過是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
東方不敗一怔。
黃裳又道:“全才、庸人,本就是虛名。我這些年,也確實遇到了許多男男女女,或許也有些人對我存有歆慕之心……但他們都不能觸動我。再說優秀,在我眼裏自然還是東方最好了。”
“那麼且說一說。”東方不敗揚聲道。
黃裳笑了:“武功厲害不說,心性也好,聰明剔透,能幹手巧……而且長得俊俏,”說到後來,聲音溫柔如水,“男人女人能會的本事,東方都會。你說,這還不是優秀嗎?”
東方不敗被他逗笑了:“油嘴滑舌。”
“東方真是冤枉我了。”黃裳輕擁著他,柔聲道,“黃裳從不說違心話。”他們相處多時,東方不敗在他麵前,多數時候都是平和安靜的。但這人,畢竟是一教之主,他曾經遇到的人與經曆的事都不少,便是造就了多疑狠絕的性情。如今東方不敗能問出這番話,卻是對他黃裳表示出了最大的信任了。
雖然,這番話,本身也是出於對這段感情最後的那一點懷疑。
黃裳收起笑容,語氣極為認真:“不必提是男是女,不必提優秀與否,我隻知:黃裳能得東方不敗,此生足矣。”他一向覺得,行先於言。但有些時候,言語又是一種最直截了當、毫無曖昧的態度。
所以今日,他說出這句話,既是告知了彼此,內心最深刻的想法;也同樣是一種不曾約定的誓言。
東方不敗靜默了少刻,忽然大笑。片刻之後,他猛地坐正了身,目光灼灼直逼黃裳的眼:“今夜裳弟的話,本座悉數記住了。”遂是語氣一轉,是直白坦露的威脅與陰狠,“若將來你有絲毫的變心,本座必會讓你嚐到萬針穿心,生死不能的痛苦!”
黃裳聽著這等狠毒冷酷的話語,望著渾身散發著冷冽與狂傲的東方不敗,粲然一笑,也是激昂開口:“好!今我在東方麵前所言的字字句句,皆有天為證、有地為鑒、有月為媒,黃裳行事從無悔心!”
東方不敗稍一愣神後,揚起大大的笑容,讓原本冷峻的麵色頓時柔和下來,眉眼之間全是柔情蜜意。他拿起酒壇,衝黃裳舉了舉,便是仰頭灌了下去,隨即猛地扔出酒壇——酒壇落在院子裏,伴著酒水,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笑道:“裳弟誠心對我,我必全心奉還!”
這是東方不敗第一次明確說出口的情意。黃裳也是大喜,同樣地灌了一大口酒,道:“那麼,我也記下了東方的話。”
兩人相視一笑,遂依偎一起,賞著月色。
許久過後,黃裳低聲道:“東方打算在這南平住多久?”東方不敗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要處理的事情必然不少。他不會插手或者過問,但必要時也可以幫上忙。現在東方不敗是為了陪他,才來到此地,他也是該替對方設身處地想一下。
東方不敗在他胸前蹭了下,懶懶地說:“這幾年,我對江湖糾紛、教中事務,都是沒了興致。南平不錯,民風淳厚又安靜恬適,我想就與裳弟在此過些尋常的日子。”
既是東方不敗真心所望,黃裳自然沒有意見:“那好。我們就在此處定居下,我在外做些營生養家,你便做你想做的,練功刺繡,或者想學醫術行醫也是可以的。”
東方不敗聞言輕嗤,嗔道:“我需要你養?”
“夫人能幹,可以不需要為夫養。”黃裳低低地笑道,“但為夫,總得不能太沒用了呀!家裏的大小物件、來往人情,還有首飾禮物,這些都需要用錢,為夫自然要努力經營好。”
忽聽一聲“夫人”“為夫”,東方不敗靜了下來,靠在黃裳的懷裏偷偷地彎起唇。
這一夜,兩人都沒回房間,擁坐在屋頂,賞月、交談,不時交換著親吻,正如所有沉醉於情愛中的人們。
歲月流轉。黃裳與東方不敗在南平這一定居,便是接近兩個年頭,他們已經在南平送走了第二個正旦節。
初春的日頭極好,巷口老樹蔥綠的枝葉間是星星點點綻放的小花。樹下,圍坐著一群女人,三姑八婆聚在一起,邊做著針線活,邊議論街坊鄰居的家長裏短。
東方不敗一身火紅,漫步朝這頭走來,他身後跟了幾個提著大包裹的粗實漢子。
“黃家娘子又買了甚麼?”一婆娘壓著聲音問道。
旁邊女人們瞄著那抹豔麗的身影,有些嫉妒,有些小惡意地嘀咕:“可惜黃先生儀表堂堂的,娶了個不懂得持家的悍婦,還總喜歡拋頭露麵,穿得花枝招展的,也不怕招惹是非。”
倒是未婚的姑娘,更多是羨慕的情緒:“可是黃先生對她是真心的好。而且黃娘子長得俊,咱整條街,就沒人比得過她;她手工針線做得又好,說黃先生穿的一身,都是她親手縫製的。”
“小青你可別學她,”又一婦人道,“女人家就該安分守己,像她那副姑奶奶的樣子,還整天勾三搭四的,黃先生遲早會嫌棄的。”
“黃娘子勾三搭四倒是沒有,她就是總穿得跟個新娘子似的。”
“像新娘子又有什麼用,”這個說話的,平常在家裏沒少受氣,“還不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再過一兩年,黃先生抬個二房三房進了門,到時候看她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得意!”
“……”
東方不敗走到她們身邊時,已經沒人再說他的事了,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這些女人,遂是拂袖離去。
“東方,在高興甚麼呢?”
黃裳一踏進臥房,就見東方不敗笑盈盈地對著鏡子描妝。
東方不敗揚起嘴角,意味深長道:“那些姑婆,都在讚裳弟好風貌呢!說你不出一年,就會抬二房三房進門。”
黃裳失笑搖頭,走到梳妝鏡前,拿起一根金釵,替東方不敗插入高髻之上,道:“你啊。”這兩年除了在南地遊玩了一圈外,他們當真是在南平過起了尋常人的生活,這位教主大人,也不知從何起,竟是喜歡與街坊上那些三姑八婆的鬥起氣來——還不能說是鬥氣,對東方不敗來說,純粹是戲耍、逗弄罷!
“她們就是些沒見過世麵的婦人,你何必自降了身份去計較這些。”
東方不敗眉眼一挑:“我就是要計較,不可以?”
“可以。”黃裳攬著他的肩,輕咬了下他的耳垂,“夫人想做什麼就去做,為夫沒有任何意見。”
聞言,東方不敗滿意地輕哼了聲。他自然不是真的要與那些女人計較,不過,身為一個曾經羨慕真女人的假女人,如今能夠讓真女人們嫉妒羨慕自己,真真是得意非凡、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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