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野智愣愣地看著出現在麵包房的鬆本潤。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二十，再過十分鍾就是自己的午休時間了。一分鍾前，他正背對著櫃台在架子上擺放新出爐的麵包。店裏的同事悄悄湊到他身邊，用肩膀輕輕撞撞他，跟他說，“快看，快看。就是那個人，那個之前天天中午來買草莓奶茶跟麵包的人。”
    大野智困惑的抬頭看看同事。之前是有聽他們說過有這麼個人，經常中午出現在店裏買草莓奶茶和不同口味的麵包。
    “那個人真的很帥哎。”同事湊近他耳邊，然後發出一聲低歎，“走過來了，走過來了。”
    大野智擺好麵包，把托盤拿在手裏，轉身就看見扭著S型，帶著燦爛笑容向他走過來鬆本潤。
    “SATOSHI，你要下班了吧。我來接你吃飯的。”鬆本潤拿過大野智手中的托盤，交給站在一邊看呆了的同事，好笑地看著麵前瞪大了眼，嘴唇微啟的人。湊到大野智的耳邊，嘴唇似有若無的貼著他的耳垂，“SATOSHI，嘴張得這麼大，蚊子要飛進去了噢。”
    不知道是因為鬆本潤的話，還是因為貼著耳朵的唇，大野智頓時紅了臉，抬手迅速地捂上了嘴。
    “FUFU，SATOSHI，你好可愛。”看著大野智下意識的動作，鬆本潤笑開懷。
    大野智這才反映過來自己下意識做了什麼動作，立刻放下手，低下頭，臉上泛的紅色像要滴出血來。
    鬆本潤在心裏吐個舌頭，他家的SATOSHI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啊。現在自己還沒有獲得許可證，太過份這獲證的道路可就更艱難了啊。收回放肆的笑聲，把嘴角上揚的弧度調整一些，牽起大野智的手，“SATOSHI，我們去吃飯吧。”
    大野智甩手想掙脫開沒有成功，餘光撇見邊上的同事都張大了嘴巴詫異地看著他們，頭又更低了。
    鬆本潤看著快把臉埋進自己胸口的黃毛腦袋，覺得如果再不把他帶離開這裏多半他會自己挖條地縫化身倉鼠鑽進去。緊緊握著的手，邁開長腿把大野智帶出了店門，推上了副駕，替全身僵硬的大野智扣上安全帶，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車停在了一家家庭餐廳門口，這裏是鬆本潤千挑萬選才決定的。看看身邊雖然臉不再那麼紅了，可是身體還是依然僵硬的大野智，自己的選擇真正確啊。如果選在太正式的餐廳，多半這個人連抬個腳的力氣都要沒有了吧。
    替大野智解開安全帶，脫下身上的圍裙折好放在後座。下了車，替他開了車門，鑽進去半個身子拉過他的手，把人從車裏拽出來，牽起他的手往店裏走。大野智在門口小力地掙紮了一下，最終的結果也是被鬆本潤拉了進去，按在了位置上。鬆本潤挑了個角落的位置，讓大野智靠著牆，這樣的位置鬆本潤覺得可以讓麵前這個神經緊繃到好似再碰一下就會斷的人有些安全感。
    中午的家庭餐廳人聲鼎沸，或許是吵雜的環境，或許是因為周圍都是陌生人，都在說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正眼看他們，也或許是那些人臉上都洋溢著溫暖的笑意，大野智漸漸放鬆下來。
    鬆本潤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麵坐著的人，看他微微抬起頭來打量店裏的裝潢，打量坐在周圍的人，拿過一旁的菜單，“SATOSHI，我調查過噢，這裏的黃油蓋飯很好吃，你一定喜歡。”大野智沒有搭話，隻是盯著牆上的裝飾畫出神。
    鬆本潤無所謂，叫來服務員點了餐，然後一邊幫大野智擦拭餐具一邊一個勁地說話。他說，這幾天真的很忙啊，天天有看不完的文件，看的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他說，昨天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一隻迷路的小狗，很像以前我們養的那隻啊。本來想帶回去養的，可是後來那小狗的主人找來了就還給她了，真是個可愛的女生哎。他說，我在家裏養了水仙，這幾天居然開花了。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們養的水仙從來沒有開過花，就說是你養的方法不對。
    服務員把點的餐端上來放在大野智麵前。大野智一動不動地坐著，盯著冒熱氣的蓋飯發愣。鬆本潤移過去一些，拿過大野智的餐具，“這個黃油蓋飯啊，就是要攪拌一下才好吃。”一邊說，一邊幫他把飯攪拌均勻，然後把餐具塞進他手裏，“你試試，真的很好吃。”
    看著大野智盯著蓋飯半天，然後慢慢地搖起一勺放進嘴裏。鬆本潤咧開了嘴，也搖一勺自己的，含含糊糊地說，“這家店啊，是相葉介紹的。SATOSHI還記得的吧，那個相葉。”
    大野智低頭挖飯一直沒吭聲，突然把餐具一放，聲音很輕卻很清晰，“為什麼，為什麼要來找我？”
    鬆本潤站起身，拉開大野智鄰座的椅子坐下，輕輕覆上大野智擺在桌上握成拳的手。“SATOSHI，那天在你家，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喜歡你，就算離開了五年還是喜歡你。”大野智一直低著頭，鬆本潤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自己說，“離開的五年，我想方設法打聽你的消失，不過都沒有成功。我不知道你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以為父親真的會替你都安排好。當年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我知道你害怕我離開，隻是沒想到會傷害你那麼重。SATOSHI，當時我沒有考慮太多，隻是想著那個時候真的沒有辦法了，隻是想著回來之後我們還是可以再在一起。回來了之後，我在公園看見你在給小孩子畫畫，然後一直跟著你，所以知道了你在那個麵包店工作。每天我都會趁你中午休息之後去買草莓味的奶茶跟麵包，然後去公園看你畫畫，然後再跟你回麵包店隔著玻璃看你工作。我以為隻要這樣看著我就會滿足，可是慢慢發現原來不行，我想聽你叫我“潤”，想看到你對我笑，想牽著你的手一起走在陽光下，所以我就出現在了你麵前。可是你看到我這麼害怕，眼神好像在對我說你恨我，你還說潤已經不在了，SATOSHI，我很難過。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大野智的眼睛閉起來，睫毛微微顫動，“SATOSHI，對不起，傷害了你。不過請你給我次機會，我會用行動證明，我喜歡你，我會證明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隻要你給我機會。”
    大野智慢慢睜開眼，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鬆本潤，很久也沒有說話。鬆本潤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呼吸都暫時停止了，手心裏都是汗，他在等待大野智的回答。
    半晌，大野智緩緩開口，“鬆潤，我該回去了。”
    鬆本潤深深呼出口氣，覺得心髒總算歸了位，“好，我送你回去，”大野智沒有直接回答，不過最起碼他不再說叫“鬆本先生”，他叫他“鬆潤。”雖然離自己想要的“潤”還有些距離，不過總算是個好的開始。
    把大野智送回麵包房，在門口拉住他，“SATOSHI，明天我再來接你吃午餐。”
    大野智微微的點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店裏。邁進店門，隔著玻璃，大野智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門外的鬆本潤。那個人站在車邊，做個打氣的動作，笑得像個孩子。
    大野智想著鬆本潤張揚的樣子，想著鬆本潤麵對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想著鬆本潤說的那些話，是啊，他的確什麼也不知道不是嗎。大野智明白自己最後的那句話，其實就是已經答應了再給鬆本潤次機會。
    可是再給什麼都不知道的鬆本潤一次機會，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