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七十三章 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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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裏躺了好幾旬,總算是能下床行走幾步,墨梓忻也不耽誤,收拾好衣裳便準備與秦越辭行。
已經登上廉君位置的秦越,雖說能讓那些追名逐利之徒高看一眼,卻等然的,將自個兒陷入了出頭椽子的境地。
不說那些愛計較些雞毛蒜皮的言官,即便是慶宴城內,也有不少大家族眼盯著這新儲。一點兒風動,不晌便會傳遍底下,見機行事則是這些氏族之人的拿手好戲,逢高踩低是官宦的慣性,更無須提那些眼瞅著四皇子出錯的固守黨派。
現下,整個慶晏皆知,廉君秦景陽心癡墨家大公子,若這時再傳出金屋藏嬌墨家的小公子,免不得民間風言風語。不算那些,這要墨家如何自處,若惱了四皇子,畢竟當下秦越還隻是儲君,指不出會做出什麼所謂掙麵強顏的糊塗事,且下,那位二皇子私底下的小動作可沒少做。再加上之前莊文帝痛失一子,大病一場後,愈發地對這些僅存的皇子寬和起來,也使野心滿滿的二皇子黨浮出水麵,甚至正麵與保儲黨發難。
墨梓忻第一時間將順勢利弊分析,決然地拒留東宮養病。秦越挽留再三,隻好歎惜不舍,終是反複囑咐後將人送出宮。
離了宮的墨梓忻,低調從後門回到墨府,誰知卻被得令守候在湘竹小院的墨福逮個正著。
“小公子,老爺在前廳恭候多時了。”低態做伏,很是恭敬的樣子,心下如何卻不猜而知,墨府上下,從未有人真正看高過墨梓忻這庶子。
“管事稍候,容梓忻換洗一下便去。”墨梓忻了然,就知道這父親定不會容了自己。
“這——”,墨福滿臉為難地看著小公子,“老爺吩咐說,讓老奴一見著小公子,便將人請來。小公子就別為難老奴了。”
墨梓忻皺眉,這些日子來,墨府上下愈發不恭的態度他不是不知,時不時被克扣的用度、吃食,敷衍不耐的下人,更甚者連麵上恭敬也不願做,自然,以嫡母與那幾個嫡姐妹院中奴才為首。現在連著父親身邊的大管事也露出些做大欺主的言行,墨梓忻淡然,是打定了墨家尚主麼,我的好哥哥。
“那便走罷。”整整衣衫,墨梓忻蕩然前行。
——前廳——
墨梓忻進屋請安,抬頭才覺,他那不樂意在有自個兒在場時出現的長兄,竟也端坐上座。奇怪今個兒是什麼日子,一時未回神,就被其父語出訓諷,如往常一般,迎麵而來便是暴風驟雨。
“哼!你可真是了不得!我墨家何時出了你這麼個白眼狼兒!沒良心的東西,不知上進,成日晃晃,沒個行調!”墨雨寒吹胡子瞪眼,上前一頓斥責,字字誅心。
墨梓忻垂首聽著,不發一言,自小便知,無論何時何事,總是錯在自己,三天兩頭被拎來臭罵一頓,十有八九不知緣由。
墨雨寒見墨梓忻站下懨懨,一字不吐的模樣,更是不得心,瞧著身旁天資容貌的長子,愈加覺得這小兒子不爭氣,語出頗為偏激。
“嗬,你倒長進,沒皮沒臉的東西,竟白日多夢地與你兄長爭搶起來!巴巴貼上給人,你讓你我墨家如何自處!你讓你兄長如何處之!丟人現眼的混賬,俾母難教,八瑞難當,竟是生出你這麼個掀牆偷角、摸三不四的孽子!”
“父親!”掌心絲絲血漬,用勁猛當,墨梓忻憤然立起,麵色不愈,沉字痛聲道:“逝者莫責,仁義之道,不成父親您皆不知麼!”
“你,你,好,好個仁義不知,你個孽子!”墨雨寒被幼子噎道,氣不擇路,隨手抄起身邊熱壺就砸,被墨梓忻堪堪躲過。
墨梓忻隱忍著熱眶,不願在這負了額娘一生,還在逝後大肆責備之人前掉淚,身顫如秋葉,抑下心中滔天怒火,首次不顧孝悌父子之義,轉身就走。
“豎子!孽障!”身後一字字憤怒,在風中化散飄遠。
墨梓忻回到小院,將僅有的幾件衣物打包,又進了內堂將墨家不允供奉祠堂,而被自個兒放在裏間暗格的額娘的牌位持走,呼喚了兩聲暗魅,悄然離了墨府。
墨雨寒罵走了庶子,心中鬱鬱,不言語地揮手趕走長子,獨自躺坐於位。
“那孩子,長得一點都不似那人,可那份嫻靜淡然的樣子,卻像足了她”,墨雨寒莫自喃喃道。
想一人即便再冷血,再無情,再過偏心,也不至於對親子如此漠情,可這墨相偏偏如此,不得不使人深思。
自然,初誕下幼子,墨雨寒做為人父,自是心中喜悅,可一是為了嫡妻家的麵子,不得顯現出來,而其二,則是在於他本人。小時不覺,可隨著幼子愈發長大,在墨雨寒刻意的冷淡下,驚然地愈像那人,身手投足的氣派,渾然一人。
白伊揚,這是墨家的禁忌,敢在墨府說出這詞的人,早就不能言語了。這是墨雨寒作為墨家族長,心中唯一的魔怔,故而瞧著有著與白家小姐同等氣覺的幼子,墨雨寒不自覺地疏遠。
白家獨女,曾今風靡紫陽國上下的絕世美人白伊揚,卻是左相墨雨寒的一生汙點。並不僅因著白家大小姐出生商賈,實際,有著雄厚實力的白家,不少氏族拉攏還不急,又怎會在意這半星不美。
細說這兩人,得從墨雨寒弱冠出仕起始。
現任墨家族長,位極人臣的墨雨寒,當初不過一初出茅廬的小子,空有著四大名氏的頭銜,卻經不住曆史長河的腐侵,散盡家財,揮霍無度的墨家,到墨雨寒這代,早已殘喘苟延了。而作為墨家嫡子,墨雨寒其實也不過一貧瘠書生爾爾。可好麵子的墨家,費勁財力也不虧了嫡係教養,飽讀詩書,琴棋皆善的墨雨寒,絕不負才子之稱。
猶記當年,朝花徜徉,素素煙柳,瀲瀲鏡湖,千裏蔭堤,亂花迷眼,碧落長空,細雨斜風,鶯鶯嫋嫋,白絹掌傘,自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緣遇。
也不知是詩情畫意的景,還是挺挺倜儻的人,眯了佳人的眼,惑了才女的心,初出家族,央求著來江南一轉,白家大小姐的芳心旁落,綿綿情意一發不可收拾,即便是傾盡閨中財物,白伊揚也無悔無故。
當初怎好,約定複業便來迎娶的人兒,一走便是三年,杳無音信。為了情郎,守身如玉,推拒了千百姻緣說媒,生受了白家規矩,拚著與白家斷絕的一往情深,追夫千裏,卻得知那人已是如花美眷在懷,滔天權勢掌手。
人心不識,人麵不清,白伊揚寧可做小,也想伴其一生。如此這般,沒有大紅花轎,明媒正娶,小小偏門一送,便奠定了終其一身的悲哀滄涼。
而墨雨寒又境況如何?
當時其抱負滿懷,回京欲展雄圖的墨大才子,才到家,便發現父母已為自己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劉家嫡女,隻這一成親,便能生下十載辛勤,且劉家權勢不凡,與外強中幹、已及強弩之末的墨家不同,這次聯姻,費勁了墨家最後的財力人事,即便有著白伊揚不富的私房,也填補不盡祖上帶下的空虧。
不是不曾反抗過,可在父母的強逼軟說下,墨雨寒妥協了。成親以後,享受到了之前所沒有的權勢便利,墨雨寒深深迷戀上了這種翻雲覆雨般的力量,而那苦苦等候在遙的佳人,早被棄之一隅。
可就當墨雨寒沉迷與朝中權勢,享樂與賢妻慧子之時,那往日的債責追討上門。
為討好嶽父一氏,墨雨寒曾對劉女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這般事出,生生在墨家臉上摑了一掌,衡量再三,墨雨寒編出了一套“白家癡情女,為情甘做小”的說辭。又請人潤色加以散播,一幹無知百姓便信了這番言論。
穩住白伊揚後,墨雨寒為不失劉家助力,特意冷淡側室,此舉深得劉家的讚許。
於是,做戲入真的墨雨寒,漸漸也分不清當初真情還是日後假意,生生拖垮了一代佳人紅顏,薄待了親生幼子。
追憶往日,墨雨寒鮮少地露出些許愧疚,半晌不語,閉眼假寐,也忽視了要追其孽子責罰的事了。
而這會兒,決心離開再不複回的墨梓忻,到了現今空曠無煙的四皇子府。府上憑留下的幾個侍從婢女倒還記得墨梓忻此人,看守皇府的老管事也匆忙出門,將這位主子的摯友,迎進府內,好生安置著。
就在墨梓忻踏入四皇子府的一刻,本該在武林盟處置公務的司徒留空,出現在了紫陽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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