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三十四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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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蒙蒙,秋高氣爽的節氣將過,偶然灰暗的白日倒是符合了這幾日北暖閣的氣氛。自上次四皇子與其侍讀墨梓忻意見不統後,兩人間仿佛膈應了層無形的壁壘,不似往日的融洽,客氣得別扭。
墨梓忻整好衣裝,對四皇子一禮,道:“四殿下,請恕臣告假。”待聽到秦越那有些怪異的準許聲後,梓忻禮全而退,直到門口才直身回首走出院子。
秦越心中煞是鬱悶,這也不是梓忻第一次歸家休沐了,怎的孤今日如此不快,還,好像有點兒不舍。真是的,先前的誤會還沒解開,這人就離開了,真是不爽利。秦越暗自惱悔,這幾日也沒少想要和解,可苦於找不到機會,畢竟還有好幾卷的“對鹹陽叛變策略”要趕,皺眉,瞧著那一堆的書卷,秦越剛蛻去嬰兒肥的臉頓時皺回包子樣。
而這廂,墨梓忻剛出了北暖閣,迎麵碰到六皇子秦碸,看著那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實際卻出賣了一切情緒的小眼神兒,墨梓忻深表無奈,怎的就忘了這也是位住在北院兒的主啊。得當地稽首作揖,墨梓忻隻希望六皇子能別再硬扯著自個兒對月吟詩。
可偏偏墨梓忻這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在秦碸眼裏便成了‘狗眼看人低’。因著上麵出身高貴的哥哥們沒少排擠秦碸,拿小六生母的事兒看不起他,惹得秦碸對自個兒出身很是計較,且其本身多疑,瞧見,或是認為瞧見他人一點兒的疏忽,便認定這人是看不上自己的出生身世,小心眼性子得就記恨上人了。這回見墨梓忻一小小侍讀都仗著伴讀嫡子的好處而怠慢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等自個兒坐上帝位,非得把這一個個兒的都踩在腳下。(梓忻:冤枉哪~~我這是比竇娥都冤~~秦越:孤同樣很冤哪~~)
“嗬,墨侍讀這般麵子,孤可受不起!”話雖此講,行動上卻沒半分的受不起的樣子,連揖都懶得做,秦碸大大咧咧地站著,本該是個瑩潤可愛的小包子,可配上那副鼻底衝天的神氣樣兒,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何況還尖酸刻薄,莫名其妙~~’墨梓忻暗自念叨,看著這好好的孩子都給三皇子帶壞了,梓忻煞是可惜。麵上卻仍是恭敬道:“臣不敢,請殿下贖罪。”
“哼!”瞧著這副奴才樣子,秦碸不自得意,看這腔調哪兒有一點俊才博秀的模樣,差著自個兒十萬八千裏呢,之前那詩八成是僥幸。不添堵了,卻還是要敲打一番,清清嗓子,擺出皇家派度道:“在宮裏,行事自要低調些,畢竟,你主子還不是什麼呢!”
“諾,梓忻謹記殿下提點。”墨梓忻送走了六皇子,這才匆匆往玄武門走去。要不是月說事有進展,我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那小子呢,梓忻腹誹。說道是,墨梓忻也是個愛記仇的性子。
門外,秀兒早就侯在馬車旁,見到主子出來了,請了主子上車,便淩空打一響指,憑空出現了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一身緊身黑衣,隨手抽來馬背上一件藏青袍一披,便著手駕車。秀兒在男子出現的那刻便坐上了馬車,安靜地呆在主子身邊,一言不發。
“秀兒的事情,辦的怎樣了?”墨梓忻開口問道。
“回主子的話,已入緋閣。”秀兒幹脆利落地回話。
“恩。”墨梓忻閉目修養,聽到馬蹄作響後片刻,道:“直接去緋閣,別走正門。”
“是。”簾外的男子答道。
——緋閣——
慶宴城作為紫陽國都,一切奢華用度皆全,自然少不了男人們的溫柔鄉。京裏十八巷則是秦樓倌館應有竟有,隻要你出得起錢,就能享受到最好的服侍。這其中翹首自然是被人道“日銷萬金自平常”的秦樓——“銷金窟”。如其名,銷金窟便是這國都最好最大的紅樓,一擲千金在這兒體現得淋漓盡致。且這銷金窟不似其他樓裏,要不是妓,要不是倌,他可是兩者兼有,門樘之內的是賣笑女的地場,人稱“桑園”,而這更進深處的才是聞名十八巷的倌館——“緋閣”。其間,“紫陽三絕”之一的“遺世洛神”紅葉公子,便是這緋閣的頭牌,且是清倌。
作為三絕另一絕的墨家嫡子墨子謙雖不齒與這賣笑郎官相提並論,但說到這紅葉公子的舞,確是天下一絕,翩若驚鴻。今日,墨梓忻要來見的便是這位紅葉公子。
不過,在見這聞名遐邇的美人之前,墨梓忻讓駕車來的男子開了個包間,讓身邊的秀兒把人帶來,他要先見一見“故人”。
“主子,人帶到了。”墨梓忻品著新茗,撇下屋外嘈雜,凝視窗外風景的一盞茶功夫,秀兒就把他吩咐的事兒做好了。
墨梓忻放下茶杯,身子後倚在紅木椅背上。在宮裏處處小心,時時提防,讓才十歲的身子不堪疲乏,出來時還遇到個找茬的,梓忻現在確是有些乏了。隻剩下些氣力道:“進吧。”
推門而入的女子,一襲粉衣,青襖束腰,鈴鐺纏足,麵若滿月,眼如秋波,瞧是未及桃李,彬彬而來,嫋嫋而伏,好一個可人,好一個憐人。可細細一看,這與墨梓忻身邊的秀兒一般長相,竟是連身高體型都無二差。
女子懦懦瞧了眼前的公子一眼,欣欣道:“秀兒見過少爺。”
墨梓忻大量了一番,笑道:“秀兒姐姐比先前更美了,難道是因這緋閣熏染?”
此女見自家少爺並無責怪之意,心中暗吐小舌,性子立顯活潑,道:“少爺又打趣秀兒了!”倒真似先前那般親近,巧步踱到墨梓忻身後,輕輕給少爺推拿敲肩起來。
此女確是白家大小姐白伊揚身前的貼身侍婢,被墨梓忻幾月前逐出的‘叛徒’。不過,秀兒怎會在此?這便要從月前墨梓忻回墨府,秀兒負荊請罪,梓忻顧念情分原諒秀兒說起。
那時,墨梓忻舍不下共處的秦越,既鐵了心要參到奪嫡之爭,手無寸鐵可不行,故墨梓忻當務之急便是掌握一定的勢力。可其親父所處的墨府,斷是不會幫他的。先不說墨梓忻的出身,庶子且不受寵,還有個光彩奪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長兄,便是墨相墨雨寒,他本身就並不看好四皇子秦越,進宮之前,墨父本意是要梓忻接近帝寵隆恒的七皇子,卻陰錯陽差得,墨梓忻成了四皇子的侍讀,這可沒少讓墨父責罵。而放眼白家,雖墨梓忻是白家獨苗,但畢竟不是適子,況且白家當主,墨梓忻的外翁白季崖向來看不慣秦氏帝君,不欲與帝王家有任何牽連。所以,墨梓忻也不好開口要求白家勢力,且一向要強的梓忻,更願意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範疇,這樣也更為忠心。
軍事自是帝王忌諱,且還沒門路,墨梓忻自然聰明地沒去觸碰,但還有一項其實更為關鍵的,則是消息。墨梓忻想掌握整個慶宴城的情報,最好的、也是最方便快捷的莫過於秦樓、酒館這些魚龍混雜之地,故墨梓忻第一個就將小手伸向了紅樓,且要掌握朝廷動向,沒有哪處比“銷金窟”更合適的了。
於是,秀兒便被派來與銷金窟中官員流動最多的緋閣潛伏,力爭與緋閣頭牌紅葉公子搭上線。這日,便是秀兒傳消息來,說是紅葉公子有請。
*(桃李年華:女子二十歲。)
*(適子:即嫡子,正妻所生的兒子,則為父族的嫡子,有第一順位繼承權。像墨梓忻這種情況,雖是白家唯一的正統血脈,卻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份比較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