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沈三娘啊，”除了阿寧之外，這是我頭一次跟一個漂亮女性獨處，不過如果這女性是沈三娘的話，我寧願跑去抱胖子大腿。我實在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隻得尷尬地去找沈三娘沒話找話的搭話去，“你手上的玉扳指，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嘛？”
    “有是有的。”沈三娘懶洋洋地回答道，突然一下睜開了眼，嚇了我一跳。她的聲音開始染上了好笑的味道，“隻不過，小三爺，你真的想知道？”
    我尷尬地吞了吞口水，遲疑地問道：“呃……這個不能說的？”該不會說什麼隻有柯家的人才有資格知道之類的話吧？
    “也不是。”沈三娘又閉上了眼睛，“隻是想到是跟小三爺你說，我便覺得這個答案小三爺並不會想知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唯獨對著我難以啟齒？我當是什麼呢！我能知道的話，聽聽也好，便舒了口氣，爽快地回答道：“沒事，其實我挺好奇的，沈三娘你就說吧！”
    沈三娘回答的也很是爽快：“辟邪。”
    我僵硬了一下，沈三娘不知何時已經直起身子，一手搭在膝上，看著我的眼裏滿是笑意：“北派花架子講究得多，柯爺也信那個，我們就隨柯爺帶上一個玉扳指，鎖魂辟邪，求個好兆頭。”
    沈三娘，你是在說冷笑話嘛？北派的花架子非常多，我聽過的也很雜，如果一一都對著去做，你下個鬥，大半的時間全花在焚香畫陣上頭了，所以到了現在，北派的講究也少了很多。不過我當真沒有想到，柯爺那種人，竟然會信這個。還有沈三娘，明顯不像是個傳統的老頑固，竟然也會講究這個。
    “好吧，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我換了個實際一點的話題。有沒有搞錯啊！我的終極目標是去青銅門的好不好，才不想在這個見鬼的邪墓裏虛耗青春呢！
    “等。”沈三娘將臉轉向方才閉合成土牆的甬道，語調微微揚起，像是不可遏製自己的興奮，“我倒是想要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有如此道行。”
    我隻想活著出去。要死我也不想死在這裏！我握緊了拳頭，沈三娘也不像是個會等死之人，現在，我能做的，大概就是——相信她。這個很容易，沈三娘絕對不想得罪二叔和三叔，不想得罪老九門的吳家，她不會讓我死。隻是，後麵還不知要等多久，要是一直跟這個女人待在一塊，我會崩潰的。
    “小三爺，你覺得很無聊了？”沈三娘突然問道。唔，雖然看身手，她比我還要像個男人，但是在直覺方麵，沈三娘同樣表示出女人應有的天性。
    是啦，跟你呆一塊，我寧願去坐牢啦！我在心裏抱怨了一下，但是盡管她點出了我內心的想法，但是我也不能跟一個女性生物說出“跟你待在一起，非常無趣”之類失禮的話吧？
    “呃……還好。”我斟酌了一下，違心地回答道。
    沈三娘聽了我回答，明顯是不相信（她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個不討喜的性格），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了我許久，我被她那足以媲美野雞脖子的眼神弄得渾身直冒汗。
    “小哥是誰？”就在我以為她會看個天荒地老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道，問了我這個很詭異的問題。
    “啊？”我有些發愣，其實我以為她會趁機逼問我銀行卡號之類的（曾經有個先例，她在一次殺人越貨前逼問出人家的銀行卡號和密碼後，真的把人家留個妻兒老小的錢吞了一幹二淨，這種做派讓很多人不恥，完全就是不給人留個命脈），我不明白她的用意。
    “就是你發春夢的對象。”沈三娘怕我不明白，好心地補充道。
    這女人直接到讓我心裏發虛，結結巴巴道：“你、你問這個，做、做什麼？”
    “好奇。”她輕飄飄地丟給我倆字。
    我還是寧願你別好奇，你跟這個詞的違和感太強了。
    “小哥到底是誰啊？”見我不開口，她又追問道。
    我撓了撓頭，我想即使告訴了她我也沒什麼損失，沈三娘不像是個大嘴巴的人，而我，將一件事藏了太久，我也會愈發覺得那件事是我杜撰出來的，毫無真實感。更何況倒鬥這行，人心叵測，也許上一秒和你喝酒聊天的人下一秒就能在背後捅你一刀沒個準事，人情間多是淡薄，這麼一想，我也沒了負擔，爽利地回答了沈三娘：“張起靈。”
    “張起靈？”沈三娘很認真地想了一下，似乎發現自己沒聽過這個人，便又問：“哪一位？”
    “哎？”沒道理啊，沈三娘怎麼會不認識悶油瓶？啊！我突然想了起來，悶油瓶之前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名字的，便點出他的外號，“道上喚他一聲‘啞巴張’，沈三娘你可認得？”
    “‘啞巴張’？張阿坤？”沈三娘果然認得悶油瓶，我有點美滋滋的，像是小時候在幼兒園裏第一次得了小紅花一般開心，然而沈三娘下麵的話足以讓我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臉部表情，驚聲尖叫起來，“我記得當年他是被四爺救了的，當時四爺善心大發，留了他，那個啞巴不說一句話，四爺還給他起了個名，唔……據說四爺想收他當養子。”
    怎麼會……沈三娘為什麼會知道那麼久之前的事？！而且……四阿公想收悶油瓶當養子？這都是什麼玩意？
    “唔……我也記不大清了。”沈三娘摸了摸下巴，冥思苦想道，“我記得那時我還很小，四爺來同柯爺去喝茶，柯爺帶上了我。柯爺說四爺命好，撿了那麼個能幹又不怕死的，若是他自個兒遇見了，定是要好好培養下，還能當個繼承人，日後發揚光大。四爺也順水推舟說那人在考驗期，指不定哪天，四爺的家財地盤就全歸了他。嘿，真是笑話，四爺有什麼家財呀？他一向賺多少花多少，值得讓人盯上的，就是他的地盤和人脈了。不過，四爺這人一向陰晴不定，這玩笑話，他自個兒也不記得了吧。”
    這倒是，陳皮阿四這個人，非常沒定性，【跟陳皮阿四混，是一種賭博，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出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財。】（【】來著原著）不過陳皮阿四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說一不二（原話：不過陳皮阿四有一個優點，就是他說一不二），但是沈三娘明顯卻不這麼認為，她譏笑陳皮阿四說話就是個玩笑話，這點我有點兒疑惑，陳皮阿四是得罪了沈三娘？看起來還得罪的不清，不過這個答案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了，沈三娘明顯不會說，而陳皮阿四……他在雲頂天宮就沒出來，想是回不來了。
    可是，身為老九門之一的陳皮阿四，居然和一個野道子有喝茶的交情，這點倒是令我疑惑得緊。老九門算是德高望重，哪怕是黑背老六混的最落魄的時候，他也不稀罕跟一些下九流攀交情。不過想到陳皮阿四那曾經有過屠村的黑曆史（原著中有提到），柯爺那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態度，這倆老家夥倒還真是像，像到了極點，湊一塊喝茶討論自己曾經幹過的好事？我自己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陳皮阿四和柯爺一麵喝茶一麵在那顫悠悠地討論殺人的樂趣那其樂融融的場麵，我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出了一背的冷汗來。
    “不過話說回來。”沈三娘一掃先前那副陰鬱的表情，換上衣服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我敢發誓，這眼神，比之前那或懷疑或陰鬱的表情更能讓我汗毛倒立，這女人永遠都不該跟悲憫扯上任何關係。
    我被她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弄的實在受不住，便咧咧道：“你做什麼這麼看著我？”
    “我倒是很同情你。”沈三娘微微撇過頭，我發現她想事情的時候似乎很不喜歡看著人，或者說——不喜歡看見人？“先不談四爺收留張阿坤是二十年前左右的事，倒是我曾經和張阿坤合作過一次，他那張臉——倒是一直是保持著二十來歲的樣子，而且……他的身上，帶著張家長生的秘密。”
    一開始我以為這件事該是老九門的秘密，可為什麼沈三娘會知道？
    沈三娘沒有發現我驚愕的表情，她舔了舔下唇，眼裏閃爍著好鬥的光芒：“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旱魃（僵屍的最高級就是旱魃），他的身上，居然還存在著死人的味道。”
    如果我是站著的，我一定會被她的驚得坐下來，所幸我現在是坐在地上，但是顫抖的身體完全不能掩飾我的震驚和恐懼——沈三娘的話，居然與盤馬老爹說的一樣。
    “死人……的味道？”我顫著嘴唇問道。
    沈三娘轉頭看向我，第一次見她嘴角勾起的弧度讓我抑製不住得發抖，滿是惡意的笑簡直讓人發毛。她慢慢地湊了過來，一張精致的臉對著我，如墨般的眸子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她說：“你們倆在一起，總有一天，一個被另一個害死……你看，他已經死了。”
    “不！”我叫了起來，伸手抓住離我最近的一個物體，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我想都沒想就把它往沈三娘的頭上砸去：“不是這樣的！你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