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慢拿著書，稍稍擋住了些陽光，書地暗影打在臉上，她微微眯著眼睛，像一隻吃飽喝足的貓咪，慵懶沉靜。
    劉野扶著牆，剛想走過去，在看到對麵走過來的人時，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後麵就是教室門，牆上的突起剛好擋住了他的身子，謝安跟著一幫同學剛打完球回來，路過小慢身邊的時候步子稍微慢了下，可是半秒的時間，他就已經越過她搭上隊友的肩膀，一幫男生嘻嘻哈哈地走了。
    小慢從書中抬起頭，平時覺得溫馨的文字此刻像是尖利的刀子紮在心上，一抽一抽地疼，她推推蕭楠，嫌惡地擦了擦她淌在自己肩上的口水。
    蕭楠睡眼惺忪還搞不清楚狀況，揉揉頭發，“怎麼啦？”
    小慢麵無表情地收拾好自己的書，一抬凳子，“沒事，班主任讓我告訴你，你睡相很難看。”
    蕭楠一抹鼻子，瞪大了眼睛，“你是開玩笑的吧？”
    她已經搬著凳子往教室走了，蕭楠聽到她異常平靜的聲音，“當然……是的。”
    在她微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小慢放下凳子，眯著眼睛似笑非笑，“不過，楊光確實看到了。”
    她說完轉身，不管蕭楠在背後鬼哭狼嚎毫無一點淑女形象。
    劉野從教室裏出來，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嘴角勾起一個魅惑的微笑，電到了一批從他身邊經過的女生。
    他甩甩頭發，腳尖轉了個方向，往校長的辦公室走去。
    “我答應參加全國的化學競賽，但是，我希望季海棠也去。”
    他平靜地拋出一顆炸彈，看著校長室裏的人亂成一團，年級主任到底是有些見識的，知道眼前這個男生不能惹，再說他也是他們一中的一個好苗子，說什麼也不能拂了他的意願。
    “可是”，他攤攤手，“季同學也說了，她今後不參加任何競賽了，要一心準備考試。”
    年級主任也很為難，前兩名的學生，竟然都不熱衷這樣名利雙收的好事。
    劉野眯著眼睛，笑得純良無害，“她要提前高考？”
    年級主任點點頭。
    劉野神清氣爽地從校長室出來，想起剛才年級主任有些恭敬的聲音就好笑，過後便是一聲低低的歎息，若不是他的這個身份，恐怕……
    他不知道小慢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麼想法，那種既期待又有些不安的心情折磨了他整個下午。
    平時物理課上他最是積極的，這會托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物理老頭都向這裏看了好幾眼了，同桌搗了他一下，“嘿，想什麼呢？”
    他回神，幹幹笑了笑，看了看講台，老師正在講昨天的習題，便換了個姿勢繼續發呆。
    老頭雖然是個厚道的人，但是他堅持認為自己這樣一個學者，被自己的得意門生這樣不放在眼裏，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於是點了他上台做題。
    劉野第一次掛在了黑板上，倒不是他不會，而是老師根本就沒出題目，他自己就傻乎乎地上去送死了。
    看著他有些愧疚的臉，老頭心裏的氣才微微消了些，扔給他一本書，“一個禮拜之內做完，整理好交給我。”
    晚上在燈下翻著書苦笑，“季海棠，這都是你害的。”
    阿姨端了夜宵過來，按開房間的大燈，笑了笑，“還在學習啊，吃點東西吧。”
    他抬眼回了個禮貌的笑，“謝謝。”
    李玉沒再說什麼，把托盤裏的麵條放在桌上，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聽到門口“咯噠”一聲，他埋著的頭重新抬起，眼睛裏冷冷地沒有一絲笑意，那碗麵條，上麵擱了嫩嫩的荷包蛋，碧綠的青菜，看起來誘人口水，可是他從頭至尾沒有看過一眼。
    早上李玉去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桌上那碗原封不動的麵，微微愣了愣，端起碗倒進了早就準備好的塑料袋裏。
    餐桌上劉野拿著一塊麵包在啃，父親打好領帶出來，看他有些艱難地吞咽，皺了皺眉頭，“怎麼吃這些？你阿姨呢？”
    他吞下最後一口麵包，喝了口牛奶，才慢慢開口，“大概是去倒垃圾了吧。”
    劉善明看了眼廚房的方向，在他對麵坐下，拿出已經燙平的報紙，翻到財經版慢慢看著，時不時喝上一口牛奶，整個屋裏裏都是父子倆的聲音。
    劉野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她起身拿過沙發上的書包，“爸，你慢吃，我去上學了。”
    劉善明頭也沒抬，緊接著就聽到關門的聲音，他放下手中的報紙，突然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寂靜。
    到了教室，果然就聽到有同學在議論化學競賽的事情，學習委員拿了紙筆過來，“劉野，聽說你要參加了，真好，要為咱班爭光哦。”
    他接過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上他的名字，然後攤開課本，繼續做物理老頭布置的題目。
    耳朵卻是豎直了的，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在漸漸明媚的眼光中隱去了。
    小慢很頭疼，她覺得這是她寫“季海棠”這三個字寫的最艱難的一次，年級主任一向是很好說話的，這次卻是跟她卯上了，抬出了高考的名額來跟她談判。
    她撫額，考一次吧，就當鍛煉鍛煉吧。
    回家後的時間突然緊張了起來，除了每天要複習的功課之外，還要抽出一到兩個小時來應付化學競賽的事情，但是即使這樣，她還是擠出半個小時的時間來數那些幸運星。
    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就算是送不出去了，她也依然執拗地維持著這個習慣。
    躺上床的時候已經淩晨了，想了想，扭開台燈，靠著床坐著，頭發還沒幹透，她不習慣這樣子睡覺，撥了撥讓它慢慢風幹，捧著一本書讀了起來。
    今天夜裏似乎格外的寂靜，鄰居那隻愛吠的狗這回也乖乖歇下了，房間裏隻有她翻動書頁的聲音，“沙沙”地響。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夢裏的天空很美，白的雲，藍的天，她在夢中都不由自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