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天氣晴好，照例跑完步之後要做早操，不知道怎麼的，她左眼皮一直在跳，連蕭楠都看出了她的不安，跑步的時候時不時把跑向操場中央的她拉回來。
    站好隊形，等著廣播裏熟悉到膩的聲音響起。
    她掄著胳膊無精打采的，一個轉體動作，她側頭向走後方看時，正好看到謝安的一對側臉，春日的暖陽下，微微笑著，她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片刻僵硬在那裏。
    那個笑得甜蜜的女孩子，不就是那天劉野說的潘靜嗎？
    她雖然不怎麼跟人交流，可是對於謝安的事情卻是比任何人都上心，旁敲側擊地從蕭楠的口中打聽出潘靜其人，原來那個給謝安情書的人就是她啊，名譽校花，她捏著下巴，果然名副其實。
    蕭楠戳戳她，她趕緊回神，發現班主任的眼神有意無意瞥向這邊，趕緊乖乖地比劃動作，早操做完的時候已經是一身冷汗。
    跟著蕭楠往食堂走，媽媽現在工作忙了，她就跟著蕭楠在食堂吃早飯了。
    兩個人靈活地穿過前麵同學之間的空隙，爭分奪秒地往食堂趕，瞥見平時常去的鋪子沒幾個人，牽著蕭楠的手就要去排隊。
    快到她跟前的時候一雙白嫩的手伸到窗口遞上飯票，“兩碗粥。”她奇怪地回頭看看，呼吸有些停滯，潘靜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她抿著唇，也不知道自己笑出來沒有，直到打飯的師傅有些不耐煩地喊她，才回過神來，蕭楠在後麵嘀嘀咕咕的，“沒素質，插隊！”
    她端著粥找坐的地方，這時候人都滿滿的，幹淨的桌子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靠窗的桌子，打掃的阿姨剛收拾幹淨，她回身想告訴蕭楠時，一個身影快速走了過去，穩穩地坐在那個位子上。
    又是潘靜。
    她別過眼，看到蕭楠在另外一個桌子上衝她招手，趕緊端著粥過去了，眼角餘光瞄到坐在潘靜對麵的人，可不就是謝安。
    她低頭喝著粥，聽著蕭楠從各處搜刮來的八卦消息，時不時發出一兩個語氣詞表示自己聽到了，粥碗滾燙，她卻喝得有如掉入冰窟。
    蕭楠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吃完飯兩個人挽著手回教室時，小慢聽到後麵銀鈴般的笑聲，她揪著外套的口袋，掌心的汗幾乎濕了衣裳。
    教室門口，劉野斜靠在牆上等她，拿著指甲刀悠閑地剪著指甲，見她們過來，收好指甲刀放回褲袋裏，整了整衣服，“季海棠。”
    小慢的思緒還遊離著，蕭楠拍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對著劉野扯出一個勉強的笑，蕭楠很識相地先進去了，留下小慢跟他大眼瞪小眼。
    她不急著進去，反而沒了平時的不耐煩，至少，現在這張臉看著，似乎沒有那麼討厭了。
    劉野笑笑，跟她並肩順著走廊向外走，向著操場的方向走去。
    小慢不說話他也不說，靜靜地走在她的身邊。
    良久，似乎是受不了這樣凝滯的空氣，她開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劉野一愣，手插進褲袋裏，溫和地笑笑，“怎麼了？”
    小慢有些氣惱他這樣不緊不慢的表情，又說了一遍，“你到底想怎麼樣？”
    操場上還有人在散步，不時有幾道目光飄了過來，她也顧不上躲閃了，咬牙切齒地說，“我說，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想怎麼樣？”
    劉野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伸著胳膊虛虛環著她，被她一把甩開，他也不惱，噙著笑逗她，“你說我的目的是什麼呢？”
    小慢退後一步，打量了他一下，果然如傳說中那樣的張揚跋扈不可一世，不過，他也有這樣的資本，她閉了閉眼睛，“你有女朋友的，纏著我幹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洗手間聽到的，謝安隻是可憐她，他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是潘靜吧。
    突然一種莫名的無力感湧上來，她幾乎沒有勇氣去正視，她有的，隻是成績單上漂亮的數字，除了這些，她什麼都沒有吧。
    劉野看著她垮下來的肩膀，胸口有個地方抽了一下，低下頭審視著她的表情，很遺憾，她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低調，看不出一絲端倪。
    他歎了口氣，“季海棠，你在怕什麼？”
    小慢搓搓手，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她的世界一向是規劃好的，她不容許出現意料之外的事情，即使出現，她也一定要控製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劉野看了眼操場那邊的人群，男生趁著幾分鍾的時間，抱著籃球在場上奔跑，陽光斜斜地照下來，穿過樹梢，春天如期而至。
    他想了想，抬起步子走過去投了個籃，標準的三步上籃，旁邊的男生露出讚許的目光，他謝過之後還了籃球再跑回來，在她身邊喘著氣說，“你看，就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有什麼不敢的呢？”
    小慢還是不說話，擰著身子就要往回走，劉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看見他跟別人在一起心裏難受，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你呢，也許……”
    小慢冷冷地盯著他拉著她手臂的手，像是在看一塊豬肉，她低著頭，眼睫毛一顫一顫地，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也經不住這樣直接的追問。
    她彎了彎腰，手捂著臉沉默了一會，末了才抬頭，“劉野，你管的事情太多了。”
    看見她還是壓抑著自己，劉野有些後悔說了剛才那些話，他急急地說，“我隻是關心你……”
    小慢似笑非笑地看他，“你還是關心自己的女朋友吧。”
    劉野站在原地，沉默了，他突然想起莫曉，那個笑得開懷的女孩子。
    她人前人後地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他不否認，隻是懶得澄清罷了，可是顯然，這件事是他跟小慢溝通的障礙，她，不想接近他。
    從兜裏摸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出去，看到發送成功的消息報告時，才把手機放回褲袋裏，一抬頭，她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不禁苦笑，也抬腳向自己的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