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是白的床帳。
    無歡不知道自己已經盯著那一塊白色多久了。
    腦子裏仿佛還混沌著那天的景象。想要回想，卻發現看不清模樣。
    “公子？”耳畔傳來芷茗驚喜的聲音。“你終於醒了！”
    “他呢？”無歡一動不動，隻是輕聲問。
    “在外麵，一直等著公子醒轉，都兩天了。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才看到他似乎是睡了。”芷茗猶豫了一下。“要叫他嗎？”
    “不用。”無歡依舊沒有動作。隻是聲音更低了下去。“兩天了……”
    “是啊。”芷茗拍拍胸口。“公子回來之後就一直沒醒，王爺把全城的郎中都找了來，也沒查出公子是怎麼了。這不是，現在那幫郎中還在廂房關著呢。”
    “關他們做什麼。”無歡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想要坐起來。芷茗連忙上來扶著他。“拿筆。”
    “哦。”芷茗聽得吩咐，便趕緊跑去拿來了紙筆。
    無歡接過，在紙上筆走龍蛇。折好了遞還給芷茗：“照著這個方子，抓藥回來。”
    “公子知道是怎麼回事？”接過方子，芷茗還是忍不住驚訝。
    “嗯。”無歡點點頭。“切記，不要在一家鋪子買。藥買好了就把方子毀了，切莫要留下痕跡。”
    “公子放心。”芷茗拍拍胸脯，眨著眼睛將方子收藏好。“公子稍等，我馬上回來。”
    “嗯。”無歡點頭，芷茗便離開了。
    雖然記憶裏還是混沌一片，但是無論如何都記得在跟二太子交手的時候，陰風陣中的氣息有一絲微妙的變化。
    如果沒有記錯，這一次布陣的人，在陣中下了毒……
    “真是狠。”無歡試著動一動胳膊。陰風陣本來就是致邪致惡的東西，竟然還在其中下毒。“索性之前偷看老頭的古書時有看到過，不然……”
    輕歎了一口氣，無歡略略皺眉。自己身體的情況，貌似要比預料的好很多啊……
    焦急的腳步聲響起，打斷了無歡的思量。剛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著急的眸子：“你還好麼？”
    伸手撫上他略微有些發白的臉頰，無歡心底忽然掠過了一種說不上的感覺：“沒休息好麼？”
    “我問你好不好……”盡言一手按住他冰冷的手指，貼在自己臉上。
    “我沒事。”無歡一愣，淡淡一笑。看他還有不信的神色，又補充了一句。“已經叫芷茗去買藥了，兩三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一般，盡言癱坐在床邊。半晌，忽然說。“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
    “噯？”無歡轉頭看他。“現在，我也是一個軍人，哪有不上戰場的道理……”
    “可是你分明不是軍人！”盡言揉揉頭發，打斷他。語氣又一次緩和了下來。“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卷到這件事情裏麵來的。”
    “是我自己要來的……”無歡抗議。話剛剛說到一半，忽然身上一重，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被推倒在床榻上。青絲散亂，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細小的塵埃。
    盡言的麵頰近在咫尺，甚至連他修長的睫毛都可以一根根數出來。溫暖的氣息在狹窄的空氣中碰撞。安靜地隻剩下胸膛中有什麼在快速跳動。
    咬一咬牙，正想將他推開，一抬頭便對上了他泛紅的眼眶。
    “你……”無歡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我再晚到一步……”盡言低低地說，極力抑製住喉嚨中的哽咽。
    晚到一步……
    為什麼，為什麼忽然就很想伸出手，將他拉進懷裏……
    “公子！”
    門外傳來芷茗的聲音，將無歡的思緒硬生生拉回現實。
    “哦！”慌亂中連忙回答。正思量著怎麼向芷茗解釋現在這個……情況，忽而唇上一涼，回過神的時候盡言已經站在床邊，伸手幫他掖好被子。
    “好好休息。”盡言如是說。唇邊綻放出一抹略帶疲憊的笑，之後便轉身，慢慢離開。
    ——等一下……
    心底有無數個聲音高嚷著“等一下”，手臂都快要伸出去，但話在嘴邊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慢慢離開。
    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