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陣子回老家去了，你知道吧。”
    “知道，你跟我說了，不就探親嗎？怎麼著，還探出事兒來了？”
    “媳婦都給我找好了，就差定日子了。”
    “……！！映映，不是吧？這也忒快了點兒！之前那個不是給氣回去了嗎？這姑娘也太有毅力了，咬住不放了還！”
    “不是那個，又換了一個。”
    “我的天啊，你們老家資源真豐富，趕明兒給我也介紹一個。農村娶媳婦便宜吧？三萬塊錢能不能搞定？”
    “我說少爺，你就別拿農村人開心了。”秦映映往椅子上一靠，二郎腿又翹上了，“不過三萬少了點，現在彩禮怎麼也得十萬啊。”
    “唉，都扯哪兒去了，還是說正事吧。也就是說，你得回家娶媳婦是吧？那是不是這份工作也不能要了，回你們縣城找個新的是吧？”
    “差不多吧。”
    “得，兄弟，多保重，以後也得常聯係啊。”
    “那是必須的。”
    大約一分鍾的沉默。
    劉念“呼啦”一下站了起來，剛剛才褪了疼的手又狠狠地拍上了桌子，這一下拍得既快又狠，真是“砰”的一聲，隔壁桌的人全扭過頭來看。
    “小秦，走！”
    “幹什麼去，帳還沒結呢。”
    “說了我請客！上前台去付！”
    “喂，你別拉著我，搞得像gay一樣。”
    “是是，您現在是清白人，我是gay，行了吧？”劉念一邊說著，一邊把錢把櫃台上一扔，對著服務員一揮手，“錢是正好的，我事先數過了。”說完人就已經在店外了。
    秦映映被他拉得手腕生疼：“你想拉我上哪啊。”
    “房東現在住哪兒呢，找他去！”
    “找他幹什麼，帳都清了。”
    劉念回過頭，表情複雜，像是強壓著惱火又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
    “小秦，你看你都成什麼樣了，別撐了！”
    秦映映有些錯愕地掃了他一眼，下意識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臉。
    有液體，沿著好幾天沒洗的臉流下來，直灌進幹裂的嘴唇裏，驚心的苦。
    ……
    “房東，是我嘿，劉念……嗯，對對……你下來一下？嗨，沒什麼事，遙遙說要給你帶點東西，我就送過來了……你住的地方啊，小秦告訴我的呀，雖說是好說好散了，但以後還是朋友啊……成，不跟你說了，我就在下麵呢，你下來就看見我了。”
    挺漂亮的花園小區，一到晚上，各種好車進進出出，不是這個樓區的人進來還要登記。可其實這世上，原沒有那麼多煩人事，也沒有那麼明顯的高低貴賤之分，證據之一就是一到晚上，夜幕降臨，房子不過是個容身之處，有人的地方才有燈，有燈的地方才是家。放眼一看，萬家燈火，每盞燈後麵都有個故事。
    “行了，我就幫你到這兒了，兄弟我先回了，你就在這樓道口守著，想怎麼辦隨你。不管怎麼說，今晚先帶他出去住吧，開心點，什麼都別想，不然人都要垮了。”
    劉念說著就在秦映映的肩頭拍了兩下，說完真的轉身就走了，一點不磨嘰，爽快得不像他本人了都。
    秦映映也就真的站在樓道口等著。
    以前不是有個故事叫守株待兔嘛，現在就真的有那麼一種感覺。也不知這兔子能不能真的撞上來，就算撞上來了，自己又能不能一把攥住它的耳朵，直接拎走。
    煩亂得很，還有點緊張。
    身後的單元門，真的傳來了“哢嚓”一聲響，緊接著，那扇門真的被推開了。
    秦映映回頭。
    這短短的一瞬就像是電影裏的一個世紀。
    門裏的人，沒有直接推門而出，而是站在那裏，愣愣地往外看。
    秦映映也看著他。
    裏麵的人估計是被他盯得發毛了，於是脫口問了一句：“你幹什麼？”
    秦映映這才認出這人不是李諧，半禿，穿著挺高檔的睡衣和拖鞋，手上還拎著一包垃圾。
    敢情這當口出來個扔垃圾的大爺！
    秦映映不動聲色，替他把門一拉：“不幹什麼，等人呢。大爺您先走著。”
    半禿的大爺還有點戒備，又看了秦映映一眼，低著頭，貓著腰，拎著垃圾一路小跑著去找垃圾桶了。
    秦映映想著大爺倒完垃圾還得回來，隻能繼續撐著門，且目送著他老人家遠去。
    這時，就在門的後麵，傳來了挺輕的腳步聲，和一聲驚訝的低呼。
    “映映…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