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恒在敲昏她之前，最後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他沒法不看，因為她直直地注視著自己，眼睛睜得很大，不是怒視，僅僅是注視而已，好像有話要說。
    當然了，這小妮子沒能說出來，下一秒她也軟趴趴地倒了下去，被段若恒一把抱起。
    “段哥，我們倆把這個——”呲牙笑的人指了指那個高個子女孩，她現在由另一個家夥扶著，“抬到僻靜地方去。”
    “不行，”段若恒立刻反對，“就抬到前麵的路口，我在這看著，有人把她救起來咱們再走。”
    “靠，哥你太好心了，那兒人那麼多，萬一看到我們的臉了呢？”
    “你們就不會快點跑麼。”段若恒冷冷回應，“現在沒人，別囉嗦了，快點抬。”
    呲牙的人不笑了，甚至還有那麼點不滿，但另一個人已經拉了他的胳膊，並把高個子女孩扛了起來：“行行，都聽段哥的。”
    兩個人很快移動到了胡同口，段若恒就在他們後麵死死地盯著。
    他一定要這麼做，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麼善良，而是出於兩個考慮：第一，如果這是一個圈套，真正的白小姐不是自己懷裏抱著的這個，而是那個高個子女孩，那麼事情就很麻煩——被拖到僻靜處的白小姐一定會被另一撥人帶走，之後就會生死未卜，而責任全是自己的；第二，如果不是陷阱，自己抱的人就是白小姐，他們也確實是想把那個女伴隨意放到一處，等人救起，再向外傳出白小姐被綁架的消息，那也很麻煩——昏倒的女孩子沒有任何防禦能力，被人糟蹋了怎麼辦，先奸後殺怎麼辦？長時間沒有人發現她，她自己還醒不過來，就這樣死了怎麼辦？
    而事實證明，段若恒似乎有些多慮了。兩個跑腿的很快把女孩放好，擺成昏倒在地的姿勢，然後飛快跑了回來，和段若恒一起在胡同裏看著。大約五分鍾過去，第一個人經過了，但沒敢上前，又過去兩分鍾之後，一對小情侶經過，開始喊人，很快周圍就圍了一圈人，亂糟糟的。
    “段哥，這回行了吧？那妮子肯定要被人救走了，咱們也快點吧，一會警察來了。”
    段若恒終於點了頭：“行了。你們兩個，把她弄我背上來，抱著太可疑了。”
    ……
    “段哥，你就在這兒陪著她吧，等時候差不多了，就把你倆一起放出來，這是事先說好的。吃的什麼的都有，夠好幾天的，難為啊。”呲牙笑的人露出一個挺曖昧的笑容，“不過吧，要是你自己想把她怎麼著，就不是我們的責任了，對吧？”
    段若恒掃了他一眼：“你們講信用吧？”
    “那是，這個段哥放心。之前不是說了嘛，就是嚇唬嚇唬她老爸，扣她幾天就放回去。那不擾了，你們休息啊。”這家夥說“你們”兩個字的時候笑得更猥瑣了，“還有啊段哥，這門是從外麵鎖上的，等於是連你一起鎖了，可別惱。”
    說完這話他便笑嘻嘻地閃了出去，把門一鎖，聲音還挺響，鎖上之後又是嘩啦啦一陣響，估計是怕不保靠，又在外麵加上了一把大鐵鎖頭。
    段若恒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極小的鐵皮房子，典型的民工暫時居住地。頭上是個發黃的燈泡，自己坐的是個板凳，女孩躺的地方是張床，很窄巴，隻鋪了一層髒兮兮的床單，被子褥子都沒有，其餘的家具便是一個暖壺、兩個疊在一起的盆，牆角有馬桶，地上淩亂地堆了些吃的東西，都是些麵包、香腸、鹹菜之類的，還有一大桶礦泉水。
    段若恒從兜裏摸出煙來，點上，悶著頭抽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又踩滅，起身走到了女孩身邊，蹲下，一手墊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在她的人中穴上按了按，之後便鬆開她，讓她繼續平躺著，自己在一邊看著。
    兩分鍾以後，女孩的手臂動了動，呼吸變急，好像還要咳嗽出來，段若恒扶起她的上半截身子，在她背上順了兩下。她果真咳嗽出來，然後就是大口的喘，身子還是軟的，幸而有段若恒撐著她。又過了好一會，她的腿才蜷了起來，手也動了，還使勁揉了揉眼睛，回頭，看身後的人。
    段若恒以為她會驚叫一聲。
    然而，這女孩看了他一眼之後，隻是挺平靜地問了一句：
    “我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