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遙閉上了眼睛，不知是安心還是疲憊：“嗯，知道了。”
    “啊呀，”劉念像是聽到了什麼，又要掙紮著起來，“你電話？”
    薛子遙愣了愣，側著耳朵聽了幾秒：“好像是的。”
    “在大廳呢，我去給你拿來啊。”
    “別折騰了，”薛子遙按住他的胸膛，“我不接。”
    “啊，這為的什麼呀？萬一是家裏人打來的呢，你不接他們還怪著急的。”
    “是家裏人，就更不能接。”
    劉念聽了這話，像被扒光了毛的雞一樣鬆了口氣，再也不掙紮了，因為已經沒有毛可以拔：“其實我也不想讓你接，唉。”
    薛子遙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問題的答案像一歲的小孩為什麼褲子會濕一樣明顯。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在一片迷迷糊糊的黑暗裏，先後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
    電話，薛子遙終究還是接了。
    不是當晚，而是第二天的下午。
    那時候劉念已經在單位了，不太大卻顯得空的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碰巧這個時候，電話又打來，他就接了。
    三分鍾之後，又掛了。
    因為該說清楚的已經說清楚了，說不清楚的，見了麵再說。
    薛子遙站起來，從沙發上拿起了外衣，從茶幾下麵的一個閑置的煙灰缸裏掏出備用鑰匙，就出了門。
    不認識路的時候隻能打車，打車就要花錢。當薛子遙從兜裏掏出那張毛爺爺的時候，一種被包養的感覺油然而生。
    現在的自己，隻有兩個選擇，要麼用劉念的錢，要麼，用哥哥的。
    薛子遙在下車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朝哥哥要錢的準備。
    這時候電話又響了。
    薛子遙拿起來：“喂，哥，我到了。”
    ……
    “要多少？”
    “你看著給吧。”
    這是薛子遙的真心話。多了，不好開口，少了，自己吃虧，所以幹脆讓對方看著給吧。
    坐在他對麵的人笑了笑，拿出一張似乎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卡：“密碼六位，是爸爸、我和你生日的最後兩位數拚的。”
    薛子遙漠然地接過來，隨手揣進了外衣兜裏。
    “病治得怎麼樣了？”
    “還好。”薛子遙自從上次發燒以來，就變得怕冷，現在兩手握著麵前那杯熱乎乎的飲料，眼神不知道偏離到哪裏去了。
    “你的心理醫生給我打了電話，不然我也不知道你跑了出來。聽說你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虧你還能買的到機票。”說話的人在笑，笑得沒心沒肺，很難聽出這是在關心弟弟。
    許久的沉默。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謝謝哥。”
    薛子逍突然按住了他的胳膊：“手，給我。”
    “怎麼了。”
    “我看看，是涼的還是熱的。”
    薛子遙沉靜如水的表情，起了一點波瀾。
    “現在是誰在照顧你，可不可靠？”做哥哥的強行拉過他的手來，用同樣修長的手攥住，“是熱的呢，過得很開心？”
    薛子遙沒有否認。
    “不管怎樣，你開心就行了。”對方鬆了手，“這回有我的號碼了是吧，有事叫我，隨叫隨到。”
    薛子遙點了一下頭。
    “你真是我唯一的死穴。”過於漂亮的人，單手撐著下巴，開玩笑似的歎了口氣。
    薛子遙的表情平靜如水：“你這樣說，我會慚愧。”
    “好吧，那不說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那給你點零花錢？”
    這一次，薛子遙很痛快地把手伸了過去。
    “是男是女，”給零花錢的人，又一次攥住了他的手，“和你同居的家夥？”
    薛子遙的眼睛許久才緩緩眨動了一下：“男的。”
    對麵的妖孽有些痛苦地把另一隻手伸進了自己金紅色的長發裏，把它們抓得很亂：“你怎麼還是這樣，你讓我怎麼放心？”
    “那麼，你呢。”
    “我有分寸，可是你沒有。”
    “分寸麼，我盡力吧。”
    “子遙，告訴我，你的心結為什麼一直打不開，到底要怎麼樣才會好？不然這樣，”薛子逍哪怕在認真說話的時候，也讓人難以信任，因為他的神情總像是在開玩笑，“你到我這裏來住，哥哥陪你。我指什麼，你明白。”
    薛子遙沉默了一會，漠然地，把手抽了回來。
    “你確定不去？”
    薛子遙淡淡一笑，也像開玩笑一般，給予了回應：“和你在一起，我的病永遠都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