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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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義樓的招牌改了,改回了飄香樓。那三個熟悉的黑色大字,就像昭示著一場可笑又可悲的鬧劇。
名是改了回來,但這座樓並沒有回到從前。由於命案轟動,前來吃飯的客人影子都不見一個,一派冷清蕭條。
今天樓上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一來就點名要見少東家,要跟他密談。
葉和把他讓進了書房。
“閣下尊姓大名?”
“這是我的腰牌。”
“付園的人……”葉和聲音轉低。他淡淡道:“閣下找我,有何貴幹?”
“老爺托我帶句話。”
“什麼話?”
“那件事你沒做幹淨。”
葉和頓了一下,“此話怎講。”
“瑞歌一案,飄香樓裏知道真相的還有一人。”
“你怎麼知道?”
“據老爺所知,確實還有一人。”
葉和沉沉開口:“不可能。動手的是你們的人,現在瑞歌已死,韓春已死,其他人也……”忽然他語氣一變,“難道指的是我?”
緊接著他輕笑了一聲:“更不可能。我死,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否定了這個想法,他轉而尋思:“整件事,知道的人、可能知道的人都已不在了,這是我親眼所見……不,還差一個。除非是韓春!”
他的聲音夾雜了一絲焦慮,推斷,“照理這也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真的沒死,那就麻煩了……當眾行刑能逃脫,必定是刺史做了手腳!”
來客沒有出聲。另一個聲音卻洪亮地響了起來:“哦?你來說說,本官做了什麼手腳?”
官差踢開房門,穎州刺史大步邁入。戚鳳和我也從窗欞下站起身,跟了進去。
——從葉和把來人讓進書房,尾隨而來的官差就悄無聲息地將這裏團團圍住。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被我們聽在耳中。
書房內坐葉和對麵的來客一見戚鳳,立刻興奮地站起身:“小的全照大爺教的說了,解藥是不是能給小人了?不是說全看小人的表現嗎?”他不是別人,正是昨天我們劫來的轎夫。
戚鳳笑道:“你的表現不錯。不過解藥沒有。”
他大驚:“啊——你……”
“你吃下去的,根本不是毒藥。”戚鳳道,“是安神定心的藥,免得你慌張說錯話。”
葉和見我們闖進,臉上微露驚慌,卻很快恢複了鎮定,目光掃過我們眾人。
“葉公子,適才你說本官動了韓春手腳,如今本官還要先請教剛才你所說‘瑞歌一案的真相’是什麼意思?‘動手的是你們的人’,誰動的手?動了誰?‘你們’又是指誰?為什麼知道整件事的人已經不在了?他們知道的是什麼事?葉公子,這一連串的問題,本官等你的回答!”
葉和麵對刺史的句句進逼和一群虎視眈眈的官差,居然笑了一笑,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大人,請。”
空氣一時僵凝,官差們緊張地握著刀,看刺史的臉色。刺史稍作沉思,揮手令他們收刀,朝對麵的椅子緩緩坐了下去。
“怎麼?你有話要說?”
“有。”葉和淡淡道,“我要說的正是大人想聽的。”
葉和飲了一口茶,又自己笑了一笑,然後開口:“我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動手是對瑞歌動的手,動手的人是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付府上的人。”
“致仕丞相付英的府上?”刺史細問,倒是不用“恩師”兩個字了。
“對。說起整件事,要由我的婚事說起。我和付小姐相遇是個偶然,定下的婚事卻是精心為之。”
“怎麼說?”刺史追問。
“故去的家父從前並不是一介商人,而是朝廷大員,官拜禦史大夫,十年前奉命為當今皇上追查一件牽連甚廣的貪贓大案。他為人忠直,甘冒奇險,曆經種種艱難終於查到了一幹官吏貪贓枉法的證據。可是,當他呈上參折,痛陳贓官罪行的時候,皇上非但沒有治那些蛀蟲的罪,還說他‘妄言不以實據’,將他貶了兩級,待察留用。
“其實不是皇帝昏庸。那時正逢突勒犯邊,皇帝不想內外交困,為了穩定朝局,這才出的下策。皇帝的意思,是讓我爹先暫時隱忍,可我爹多的是才學,卻不懂官場的彎彎,看著惡人逍遙得意,倔脾氣一犯,就辭官回鄉,隱了原名,開起了酒樓。”
刺史“呀”地一聲:“令尊就是人稱鐵骨禦史的葉至凡?”
我記起來了!葉和說過,他說他父親,也就是我們飄香樓的老東家,是做過官的!
“正是。”葉和接著道,“他化名葉恒,做起了生意。他雖然退隱,證據卻還拿在手上,裏頭牽連了不少人,其中一部分,就是付英的入幕之賓,當然,連付英本人也脫不了幹係。雖然這些年,那些有汙點的官吏因為那次查檢紛紛隱退,付英自己也致仕三年,但他一則要保晚節,二則想通過這份證據控製其他朝中官員,為他那個不被重用的兒子謀一條前程,重振他們付家門第。
“我清楚得很,得罪了他,他有的是辦法打壓我。我即便今年中舉,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所以,我做他的女婿,我不想學我那迂腐的爹,到頭來一事無成。”
刺史沉吟良久,忽道:“這跟瑞歌有什麼關係?”
“本來是沒關係。起初,我看她跟韓春交情好,常來走動,我就擔心了。老家夥一貫道貌岸然,內裏不是東西,卻最愛裝道德清高,又愛麵子,我擔心有妓女登門,會招來他的斥責,所以一直勸韓春疏遠她。”
原來是這樣!我這才算明白,這個苦口婆心的“大哥”,口口聲聲地為我好,到底是為了什麼!
“誰知那天老家夥上門,一眼就被瑞歌美貌迷住,動了邪念。哼,什麼厚德高風,什麼為亡妻十餘年不續弦,全是狗pi!”葉和罵了一句粗話,冷冷道,“脫下了儒雅君子的外袍,他就是一頭狼,老se狼!”
刺史也無話。大概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恩師竟有這麼不為人知的一麵。
“以他的勢力,想要女人就範,本來不是不可以。可他要名聲,所以就把這件事交給了我——這是一箭雙雕的計策,一來測試我的誠心,二來讓我有把柄在他手裏。”葉和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道,“我也暗恨他心計歹毒,可欲成事必有代價,我隻有照做。我把瑞歌騙去了付園,瑞歌性格潑辣,老家夥把她打暈了才占有她的第一次。”
我雙手都在打戰,幾乎捏碎自己的拳頭,恨不能衝上去,卻被戚鳳從旁按住。他看了眼刺史大人,向我搖搖頭。我隻好咬住牙,憤怒地死死盯著葉和,但他並沒向這邊看過一眼,他隻跟刺史說話,仿佛房中除他二人外別無他人。
刺史道:“接著說。”
“老家夥還不滿足,要瑞歌天天晚上來供他yin欲。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瑞歌終於受不了了……”
“等等,”刺史打斷他,“瑞歌性子烈,連老鴇子都奈何不了她,她受了欺辱,非但不聲張,還照你們的要求天天去,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瑞歌喜歡韓春,我隻要跟她說韓春的性命不保,她就會乖乖聽話……”
“呀——”我五髒六腑似被扯裂,眼前一片血紅,再也忍不住地怒喝一聲,甩開戚鳳的手,衝上去就是一拳!
“你這個畜生!”我又狠踹了一腳!沒等我第二拳下去,旁邊的官差就將我拖開。我拚命掙紮,恨不能上去活活打死這個畜生,為瑞歌報仇!
“虧我還叫你大哥,真是禽獸不如!對一個弱女子做出這種事,你還是個人嗎——”
葉和抬起臉,靜靜地看著我。他嘴角滲出一縷鮮血,溫和俊秀的臉腫得微微扭曲,依然是文靜讀書人的樣子;但此時他這張臉看在我眼裏像個惡鬼,我隻覺得萬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