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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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國,帝都,鳳儀台。
“娘娘,夜已深了,您不回宮麼?”暗藍衣裳的婢女好意提醒道,而她麵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端秀雅麗的麵容在夜色中,更顯朦朧。雖說皇後三十有二,但是姣好的麵容讓人覺得此女子不過桃李年華,但那精致的容貌籠著一層淡淡的憂傷。
皇後微微一聲歎氣,算是對那婢女的回答,側過頭去,禦書房的燈還亮著,王上還在批閱奏章。她雖是一介婦人,但是對於朝政也是有所耳聞的,王上他近日怕是被盟約之事叨擾,這天下,真的可以憑這薄薄的一紙和約安定下來麼?她尚且明白,那些當帝王將相的又怎會不知呢?
皇後微微仰頭,今夜無星,無月,亦無人。回過身去,對婢女吩咐道,“回宮罷。”
步輦之上,皇後忽然挑起紗簾,問道:“桃枝,軒和可睡下了?”
“回娘娘,太安公主已經睡下了。”
“如此便好。”皇後輕放下紗簾,紗簾下擺的珠璣晃動,發出一些聲響。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安,還是因為那封密報吧,今早上傳喚來的密探說青尚山莊四個月前就毀於一場大火,全莊215人都幾乎死於大火,那孩子也死了麼?還是流落出去了呢?眼瞼微顫:“桃枝,明日替我送封信給太尉大人,他自會知道的。”
“是,娘娘。奴婢定會送到的。”
“謝謝。”皇後輕聲的道謝,像是一抹幽香,遺散在黑夜裏,虛無縹緲,不見蹤影。
桃枝望著皇後平靜的臉,想到今早上皇後那慌亂的表情,應該是一位很重要的人吧。
漫漫長夜,無邊無際,黯黯燈火,延綿數裏。
由青國,太傅府,醜時。
院落裏寂靜無聲,房內燃著一盞燭台,傾寂憂隻是斜靠在窗欄邊,清冷的目光望著手腕上的手鏈,銀製的手鏈上印著淡紫的花色,紫色和銀色相容在一起,在淡淡的燭光下發著柔和的光亮。
推開窗,風中還有些寒氣,地上還留著前幾日的炮仗碎屑,說是要留著,等過了燈節才可以掃去。不由想起小時候,窗前那個搖曳的藍色風鈴,這沉浮又來幾何,歎:“是是非非,終是灰燼。”這語氣與他的年紀分明不符,卻又讓人覺得他的冷冷氣質興許就是這麼來的。
昨日白瑛璆說要在元宵時帶傾寂憂出去猜燈謎,本是一件好事,也算是討個歡喜,傾寂憂隻是說了——不去,就把大脾氣的小王爺給氣走了,走時還氣呼呼的。
這也不能全怪傾寂憂,對於如此傳統的過年時節,他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反正年年冷淡,也就這麼過來了。
這由青國的新春過得比其他五個國家都要熱鬧些,約莫是曆代帝王重視的緣故。除了猜燈謎,還有舞獅子的,打太平鼓,而且帝王也會到城中的莫羽閣上,與民共賞燈火,也倒是別有一番家國天下興的景象。
一夜未眠,瞧見遠處的莫羽閣也是一夜的燈火通明。
都城寒軒的街道上處處掛著紅燈籠,喜慶的氣氛並沒有因為邊關形勢微微變化而有多大影響,百姓也都知曉,暗幽國的十萬大軍已經駐紮在了僅離國境百裏的地方,這意味,不言而喻。但是就在那日前,就在城門上,他們的國君——德齊帝一句“諸位安心,以我由青氏起名,由青國萬世不滅!”城中居民皆高呼——由青萬古長存。他們相信,他們的王可以保護他們,一個有凝聚力的國家,何來危哉!
隨著日頭漸漸高起,店鋪陸陸續續都開了門,寒暄聲也就此起彼伏了起來。
“小七,你說寂憂他會不會喜歡這個?”白瑛璆指著布衣粗衫商人手中的麵人,那麵人唇紅齒白的,煞是可愛,回過頭來詢問身邊年齡相仿的小侍童。
“少爺,您這些日子總是寂憂寂憂的,可小七又沒見過您口中說的寂憂公子,小七怎麼會知道呢?”被叫做小七的侍童伶牙俐齒地回道。
“他啊,冰心雪骨,也怕是不喜此物。”白瑛璆全然忘卻了昨日是誰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以後再也不管寂憂了,仔細地在商販間挑了起來,小七也知趣地跟著,不再說話,要是萬一惹了小王爺生氣,還真是不妙啊。
忽然白瑛璆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玉器商人前,那是一塊自然天成的玉石,卻是晶藍色的,像極了某人的眼睛。
“小公子好眼力,這可是烏蘭國玉纖石中的上品啊!小人可是視若珍寶的!”玉器商人見有人看中這塊玉石,便滔滔不絕地吹噓起來。
聽得實在不耐煩的白瑛璆打斷商人的話:“直接說,你賣不賣?”
玉器商人見此小公子有些惱怒的樣子,連忙急切道:“賣,賣,就看您給多少了。”
“小七,帶他去府上那,我先走了。”拿了玉器的小王爺頭也不回地就往太傅府走,小七搖搖頭,從沒見過小王爺對一個人這麼好過,轉身,說:“您隨我走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會了就不見了小王爺的蹤影。
“寂憂,你在這兒啊!”白瑛璆又一次翻了牆進來,撲撲身上的汙垢,“寂憂,你怎麼可以這樣啊,那狗你不是說不會放它出來了麼!”
傾寂憂手執書卷:“你不是說你不會來了,那狗自然就可以放出來了。”
這話裏帶刺的,白瑛璆聽了也不惱,一笑,置之不理,從袖口裏拉出一塊玉石,小心翼翼地捧到傾寂憂麵前:“寂憂,這個送你了。”
傾寂憂頭也不抬,“不必了,小王爺還是回去罷。”
“寂憂,你生氣了?”
“沒有。”
“那你為何不收?”
傾寂憂放下手中書卷,看著白瑛璆手裏的晶藍色的玉石,紅繩穿過玉石,玉石晶瑩剔透的,柔和而溫潤的邊緣,陽光溫柔的從玉石的邊緣蔓延出來。深深地震驚,“你從哪裏得來的?”那是青尚山莊的傳家之物,翻過玉石,後麵果然刻著一個“尚”字,身子微顫。
“寂憂,是不是心疾又犯了?”白瑛璆見傾寂憂的樣子有些不對勁,他不知道那塊玉石怎麼會讓傾寂憂如此,扯過他手中玉石,“寂憂,我扔了這塊石頭就是了。”
“給我。”傾寂憂站起來,再次無力地坐下,從哪裏來的,又有什麼關係呢?人都死了。
許久的沉默,傾寂憂說:“這是我父母的遺物。”
白瑛璆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才是寂憂不願談論的內容吧,倏忽一笑:“寂憂,人死不能複生,今日我得此玉石,送你,便當做是禮物,而不是遺物。”
傾寂憂望著白瑛璆金色的瞳孔,堅定而有力,一瞬間,有種被太陽照耀的感覺,清貴高雅一笑:“你說的倒是輕巧。”絕豔笑容一瞬即逝,卻叫白瑛璆看呆了,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笑的像這般孤傲,幹笑幾聲,以掩愧色:“寂憂,你有時候說話還真刻薄。”見傾寂憂恢複了常態,也就開起了玩笑。
“你可以不聽。”傾寂憂收起了玉石:“不過,我可沒有東西可以回禮。”
“回禮?本王才不需要!呐,寂憂,就答應和我一起去燈會吧。”
“又不是沒有人陪你去。”
“寂憂,可是……應該沒人陪你去吧。”
傾寂憂心頭一震,白瑛璆,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又何必,一眼看出他人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