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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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覺西笑眯眯地望著眼前這個少年,還真是玉麵冷顏的。才這麼小,隱約可以遇見以後的英秀容貌。今覺西開口問道:“在這裏住得還習慣麼?”
    對待今覺西,寂傾憂還算尊敬,畢竟也算是恩人,淡淡地說:“嗯。”
    今覺西很欣賞這個孩子,當初看見他的時候,確實很震驚,特別是他的容貌,隻能用不可方物來形容,那雙淺藍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泉,平靜而不起波瀾,“憂兒,最近,和小王爺相處得怎麼樣?那孩子有趣得緊吧?”
    傾寂憂想了想,那個總是隔三差五就跳牆進院子的人,就算每次被狗追得滿院跑,狼狽不堪,下次還是繼續來,穩穩姿態,答道:“還好。”
    今覺西隻要一想到這個冷漠的孩子和白瑛璆那個調皮鬼在一起的情形,就想笑啊,說來他們也認識一個多月了,應該相處得來吧。說實話,瑛璆那孩子居然跑他家裏來,真是夠意外的,“哦。你知道嗎,今日皇上來太學,出題考他們,詢問何為安邦之道,你猜小王爺他怎麼回答的?”
    傾寂憂思考了一會,今覺西也不急,慢悠悠地香茗。其實憂兒隻是外表冷冷的,他知道這孩子是很溫柔的,似水,蜿蜒。也很會拿捏人心,這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出色。
    傾寂憂說:“按照他的性子,八成會說——本王要帶兵踏平他們,若是再有叛亂之心,就打到他們求饒為止,讓他們往東,他們絕不敢說一個不字。”
    “哈哈,”今覺西開懷大笑,兩撇胡子也跟著動,“真是隻字不差啊。你說他怎麼就敢在皇上麵前說這話呢?!”
    傾寂憂嘴角是淺淡的笑容,“我隻是猜猜。而且,今大人,他這樣說已經算是退了很大一步了。”
    “哦?”今覺西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傾寂憂。憂兒,什麼時候有些變化了呢?初見時的憂兒笑時是清冷,現在是……。說不清楚的感覺,多少有了些暖意。
    “他心比天高。”傾寂憂淡淡說道,眸子裏有一絲光亮閃過。
    今覺西覺得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卻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有些擔心,說:“憂兒,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傾寂憂如凝脂白玉的臉上浮現一抹不屑的神情,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此生都沒有這個時刻清楚。今覺西品著茶水,不知為什麼,原本甘甜的茶水現在喝起來一點味道也沒有,不由想起當年護國寺方丈和自己說話的神態,難道方丈說的那位絕世少年是眼前的這位?
    瑞雪時節,雪絲飛揚,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多而大,這已經是入冬以來的第八場雪了。
    傾寂憂不遠不近地跟著前麵白瑛璆,他絕對是被拉著來的。今早白瑛璆硬是拖著他,說是帶他來這世間最美的景致。這雪……好似那一年的柳絮,然而,卻都已回不去。
    白瑛璆隱隱帶著狂傲的音調:“這雪下得真大,都看不見了那雪泥鴻爪。”
    傾寂憂望著滿眼的白色,喃喃道:“微風搖庭樹,細雪下簾隙。縈空如霧轉,凝階似花積。”這本就寂靜的雪地,荒無人煙,這小小的聲音,也叫人聽得格外清楚。
    白瑛璆歪過頭來:“寂憂,我前幾日遇見過一個老和尚,他說人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看倒是應不以春喜,不以秋悲。”
    傾寂憂看著白瑛璆:“都是一樣的道理。”
    “哦?我看寂憂你卻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白瑛璆又轉過頭去,傾寂憂有些發愣,這次可是他被白瑛璆擺了一道,隻是,小王爺你又怎會知曉這其中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道來的,若是真的那麼容易放下這些,這世間便不會有傾寂憂這個人了。
    兩人再無言語,傾寂憂抿著唇跟在白瑛璆的身後,感覺有些眩暈,這病在冬季時節總是要多犯幾次。走路有些不穩,明顯走在雪上的腳印也要深些。何況眼前都是雪白的一片,隻看得見白瑛璆小小的身影。
    “寂憂,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白瑛璆忽然回頭卻發現寂憂有些踉蹌,連忙回身扶過寂憂,寂憂晃了晃頭:“沒事。”
    白瑛璆看著寂憂推開自己的手,但是明顯氣色要蒼白很多,他知道寂憂有心疾,在冬天的時候會多犯幾次,好像聽寂憂說這是天生的,而且寂憂的父母似乎和寂憂有什麼隔閡,他從來沒有聽寂憂說過自己的父母,既然別人不想說,當然也就不好問了。
    “走不走?”傾寂憂往前走了幾丈,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並不知道怎麼走,回過頭卻看見白瑛璆在發呆,不免催促幾句。
    “哦。”白瑛璆跑到傾寂憂前麵,一言不發的。
    茫茫的雪地,兩個少年一前一後地走著。
    隻是,他們不知道,在那不算遙遠的以後,這平靜的一切將會被他們親手顛覆。這注定是一段崢嶸歲月。
    蒹葭蒼蒼,誰又有萬夫之勇,可得此江山天下?
    大概又翻過了一個山頭,白瑛璆指著眼前的約莫二十級台階:“寂憂,登上那野丘,就可以看見最美的景色了,我保證你喜歡。”
    傾寂憂沒有說話,默默走著。臨上去的最後一級,不想卻差點踩空,幸虧白瑛璆急忙拉住他,傾寂憂看著白瑛璆,冷冷開口:“你不用救我,就這高度,我不會死的。”
    白瑛璆笑了,笑得狂妄,這才是寂憂啊!凜然不可輕視。
    他知道寂憂,寂憂他越是有所動容,越是冷漠。就像是玄冰,叫人都要離他遠些。好似天山雪蓮,隻可遙望而不可及,寒氣三尺的。
    傾寂憂望向台階的另一邊,是一處不高的懸崖,但是懸崖壁上分明是遍野的罄口梅花,淡淡的黃色,悠香陣陣,怪不得一路上來都是淡淡的香,但這香又不像是那種梅花的香味,很清涼,像是……女子的胭脂淡香。
    “寂憂,這梅花是蒼雪國的胭脂梅,不錯吧?聽說是很久以前,蒼雪國的一位質子來我由青國的時候特意帶來的,以此寄托思鄉之情,不過為掩人耳目,就種植在了這麼一個偏遠的地方,而且,寂憂你知道嗎?這裏隻有在冬天的時候可以到達,因為那台階處不知有什麼機關,隻有在下雪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白瑛璆滔滔不絕地說著。
    傾寂憂隻知道確實有這麼一塊寶地,但確實是不曉此處在哪裏。不過,眼前之景,的確是世間最美的景致,沒有人跡,隻有漫山崖的梅花,悄然開放,倒像古人描畫的終南仙境,但是此刻的景象,哪怕是丹青能手也是繪不出來的。
    梅花在風雪中淡淡飄香,像是風一般拂過傾寂憂的臉龐,不著痕跡。隻是,很久很久以後,卻隻有白瑛璆一個人在此,等候再也不會回來的他。
    一等,數年,不歸。
    寒風凜冽,吹不落滿樹寒梅。
    世事浮沉,打得起幾度春秋。
    繁華多變,可經起多牟之遇?
    唯此景色,夙夜更替,歲月幾番,不曾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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