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就是個妖孽男，不值得。”閬清冷冷道，言語中很是不敬。
    枯榮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麼，又不能多問，隻得拿起閬清事先準備的鐵鍬，當即開工。這個墳不深，不多會兒，枯榮已經挖到棺木。枯榮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抬頭詢問地看向閬清。
    “打開，棺木沒有封死。”閬清坐在一邊的土地上，有些頤指氣使道。
    枯榮咽了口唾沫，舉起鐵鍬，從一邊的縫隙處撬開棺木。
    棺木裏平放著一套華麗炫目的玫紅色套衫，明明是男裝，卻比女人的還妖冶，穿這件衣服的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啊？枯榮閃神地想。
    “所以說是妖孽啊。”像是知道枯榮的想法，閬清用清冷蔑視的聲調道，“拿開衣服，撬開棺木的下夾層。”
    “哦。”枯榮點了點頭，繼續按照閬清的指示，做著苦力。掀開下夾層，裏麵放著一架用油皮紙裹住的古琴。
    “打開吧。”閬清啟唇道。
    枯榮從坑裏跳上來，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拆開油皮紙。除了油皮紙，琴身上起碼還裹了三層的各類布料，可見相當的寶貝。打開最後一層包裹，一張光彩奪目、做工精良、手感出眾的古箏呈現眼前。枯榮激動地確認這把就是自己苦苦尋覓這麼久的九難，喜形於色地：“我可以彈一彈嗎？”一切比想象的容易順利地多，枯榮難免喜形於色，“真是好工藝，美觀大方，又方便實用。藏琴老人曾說過，莫說百年，就是千年之內，也絕無人可以鍛造出與之匹敵的神物。”
    閬清微笑：“先別激動，你先把墳頭填平，我們出去了再說。”
    “好。”枯榮羞赧地笑笑，幹活兒的精神勁兒又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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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跟瞎婆婆和小丫頭分別之後，根據閬清的指示，枯榮駕著馬車沿著山道，往東行了近兩個時辰，眼見著到了半夜，才停了下來。枯榮估計到閬清是為了瞎婆婆和小姑娘的人身安全才這般日夜兼程的，所以她並不曾有任何的抱怨。但是，她實在想不通，閬清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那個陰陽怪氣的瞎眼老婦人保管？還有，那家人沒有壯年勞動力了麼，家裏頭怎麼那麼荒涼？
    “想什麼呢？”車裏忽然傳來閬清風情萬種卻不失矜持的曼妙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沒有怎麼見到虞吹月溫柔似水的天籟之音，枯榮忽的感慨閬清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枯榮微微回過頭，問道：“清娘，你怎麼還沒睡？都這麼晚了，別沒等到我給你治病，你就先翹了辮子。”
    “這麼顛簸，真的很難睡著嘛。”閬清今天的表現很像個孩子，讓枯榮有些哭笑不得。
    “你還抱怨？”枯榮笑嗔，一邊勒住韁繩，停下馬車。
    “我有什麼好抱怨的，反正有人比我辛苦。”閬清自己撩開錦被，稍稍坐起身，把頭仰靠在車壁上邊說邊閉目養神。
    “惡毒的女人心啊，真不曉得曹大夫喜歡你什麼。”枯榮因為順利取得九難，心情十分舒暢，話也多了許多。她先是將馬兒拴在一塊大石上，然後掛起車簾，讓閬清看到外頭的風光——雖然天色已黯，月亮的光線很弱，除了星星，幾乎看不到什麼。
    聽枯榮不再做聲，閬清和顏悅色道：“隨便聊聊吧。”
    “聊什麼呢？”枯榮雖然刁鑽，但其實骨子裏不善言辭，尤不善嘮家常式的談話。
    “你就沒有好奇嗎？”閬清擺明了在引誘。
    “你是說那個白言之夫？”枯榮先找了塊地，生起篝火，再給閬清挑起車簾，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嗬，你不是不感興趣，隻是太沉得住氣。”閬清刺她一眼，“妖孽男的故事很長，你要從哪兒聽起？”
    “有頭有尾才好。”枯榮打著火折子，將拾來的幹柴點燃，看似無意實則有心道。
    閬清許久不曾出遊，今日的心情格外好，所以多少恢複了些往日健談的秉性：“那就從七年前講起吧，那時候，我十八歲。我出生在白家莊，一個小富人家。家裏有五個哥哥，一個妹妹，妹妹的名字就是白言。”
    “那，你不姓閬？”枯榮微微回頭，意外追問。
    “是啊，我叫白潔。父親早逝，大哥出家，幸而有幾個哥哥照顧家中。尤其是二哥，是家裏的頂梁柱。我們的日子平靜優渥，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七年前的中元節，兩個男人來到我家，聲稱是大哥的朋友，帶來了大哥的書信。我們全家自然是以禮相待，並留他們在家中過節。這兩個人，一個就是妖孽男，白言後來的丈夫。一個是龐大哥，我暗戀過的人。”即便是至今日，說到她的龐大哥，閬清臉上還是不自覺地露出幾分沉溺之色，“他們這一住就是半個月。最初的幾天，我並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隻是跟白言一樣，對忽然從天而降的兩大帥哥十分沉迷。可是，第四天起，我就發覺不對，於是我擅自出手，埋伏在他們的住處，偷看他們在屋裏的一舉一動。我雖然沒有什麼功夫，但天生氣息弱，而且耐力強，可以趴在那兒一整天一動不動。所以，我很順利地探知了他們的秘密。妖孽男會彈琴，一種沒有琴弦，不會發出聲音，卻能替龐大哥療傷的琴。我雖然略懂侵琴技，但實在沒見過這麼古怪的琴，和這麼古怪的琴師，所以我長了個心眼，第二天又去偷聽。”
    “沒有琴弦的琴？你是說枯藤？枯藤雖然比不上九難，但也是三把帝琴之一。這妖孽男膽子可不小，敢隨身帶著這樣的凶器。就算武林人士不來搶奪，皇家也不會放過他的。”
    “是，你果然是行家。我後來才知道，這琴分上中下三品，但真正算得上琴的隻有六把極品古琴。其中九難是霸主，熾煙、極鋒是雙龍，枯藤、花錯、蘭芝是三帝。我那時候哪裏知道這些，隻覺得他們古怪得很，直覺地認為他們一定很危險。尤其是那把琴，一定是什麼妖物。”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