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解雨閣 第25章 了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坐吧。”閬清坐起身,示意枯榮道。
枯榮拉開窗簾,讓陽光橫衝直撞地進入屋內,又如她所言,自然地坐了下來:“清娘,這麼早找我做什麼?哎,曹大夫不在?”
閬清笑著搖了搖頭:“我是故意回避他的。”她今天的精神不錯,陽關照在她身上像是為她鍍了層金光,各位祥和。
“看來清娘是作出最終決定了。”枯榮也笑,將手中的血芙蓉放到身邊的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那花很好看。”
“可惜名字不好。”
“什麼?”
“血見愁,也稱血芙蓉。”
“我知道這味藥,名字本無好壞。”閬清好笑地看著她。
“它不是藥。”枯榮辯駁道,“不過我也覺得名字不過是個代號。”
“你在試探我。”
“我沒那麼無聊。”枯榮擺了擺手。
閬清又正色道:“我決定賭一次。”
“有賭就有輸哦。”枯榮挑戰著閬清的耐心。
經過這段時間的談話,閬清也漸漸摸到了枯榮的脾氣,她雖然冰冷冷的,一副不可接近的模樣,有時候看著深不可測、神神秘秘,但其實不過是個豎起了滿身長刺的小刺蝟:“不,有賭未為輸。”
“那,何時開始?”枯榮雖然沒有歡呼,但聲音裏頭已透出歡快愉悅的心緒。
“擇日不如撞日。”
“聽著很像嫁娶。”忽然聯想到宮蕾的事,枯榮忙住了嘴,不想惹閬清傷心。
“你不必如此介懷,我現在雖然不能全然釋懷,但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樣脆弱了。”閬清籲了口氣道。
枯榮擠出一絲笑容:“不想以前,隻管現在。”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的身體——”
“別擔心,我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但這個地方隻能我們兩個去。”她緩緩起身,在枯榮的攙扶下毫無聲息地下樓去了。此時此刻的解雨閣很是安靜,幾乎沒有人發現閬清和枯榮一起離開。
出了前門,早有一輛紅紗外牆的馬車在外頭候著了。
“車夫在哪兒呢?”枯榮疑惑地問道。
“你咯。”閬清使壞地指著枯榮笑道。
枯榮鼓了鼓腮幫子,無奈地點了點頭,托著她的手,將她扶上馬車:“上車吧,清娘。”
雖然許久不曾駕車,即便武功盡失,枯榮駕車的功夫卻一點兒都沒有落下。她的車駕得很穩,盡量不讓體質虛弱的閬清感到過分的顛簸。一路上枯榮一句話都沒有講,她的傷雖然不像閬清那樣表露於外,卻也算不得輕,故而隻能聚精會神地駕車,不能有絲毫的一心二用。
“你真是無趣。”閬清調侃道,她倒是舒服得很,躺在錦被堆疊的車廂內,很是閑適。
“清娘,還是省省力氣吧,離目的地還有半天的路程呢。”枯榮有些不耐地喊了一嗓子。她很久沒有駕車了,技術上雖然沒有生疏,但手上的繭子什麼的都消失了,現在握著韁繩,每甩一下就感到手上生疼生疼的。
“放心吧,我準備了充足的食物和藥物。”閬清橫躺在用綿帛反反複複鋪了十多層的臨時車床上,懶懶散散地回答。
“你倒是深謀遠慮。”枯榮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比不上你。”閬清輕笑,話裏隱著幾分嘲諷。
“駕——”枯榮用力地抽了一下馬屁股,不再接口。
*******
解雨閣裏,曹醇亦耐著性子看完閬清的留言,臉色很不好。
“曹大夫。”竹小荷小聲問道。
“她還是自作主張地走了。”
“什麼!你說什麼!”竹小荷大驚失色,猛地抓住曹醇亦的衣袖,神色急切地問道,“清娘出走了?!”
“不用大驚小怪,她會回來的,隻是還是倔強地要隻身處理這件事。”曹醇亦發出一聲歎息。
“我看到枯榮跟著清娘走的。”竹小荷埋怨著自己,顯得很是沮喪。
“我知道,你不用自責。我隻是擔心——她的身體……”曹醇亦神色哀傷,自言自語了半晌,才道,“算了,她回來後盡快通知我。”
“是。”竹小荷認真道,“我送您吧。”
“留步。”曹醇亦依舊拒人千裏,在竹小荷看來,曹醇亦和閬清是同一種人,都是表麵上拒人千裏之外,內心裏渴望心愛之人千萬年一顧的可憐人。
*******
夜幕降臨之前,枯榮快馬加鞭地順利趕到位於開封城外的一處孤立的小院,遠遠看去青磚綠瓦,雜草叢生。
“奶奶,奶奶,姑姑來了——”紮著馬尾辮的看上去五六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和她的臉蛋一樣粉嘟嘟的大蘋果。
枯榮下了馬車,將閬清扶下馬車,院門內走出一個皺紋滿麵年過花甲的瞎眼老女人。她土黃色的衣著簡單樸素,灰白稀疏的頭發更襯得她灰頭土臉,陰森可怖,隻不知跟閬清有什麼關係。
“婆婆。”閬清恭謹地拜了一拜,“我來了。”
“姑姑,姑姑。”小女孩抱著閬清的腿,親昵地喊道。
閬清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小魚又長高了,想姑姑了麼?”
“想,小魚最想姑姑了。”
“小魚,自己去玩。姑娘,帶著你的客人,一起進來吧。”老婦人低沉著嗓音,說道。
“走吧。”閬清看看小魚,又看看枯榮道。
“好。”枯榮扶著閬清進入院內,屋子很簡陋,灰塵很厚,蜘蛛網遍布。隻有這老人家帶著一個小姑娘住著,人丁又不旺,整個屋子顯得陰森恐怖。
一進屋子,閬清就道:“婆婆,讓我們進去吧。”
老婦人佝僂著背,走到燭台邊,輕撥燈芯:“你終於想開了。”不多久,地上裂開一道一平米見方的窟窿。
點燃火折子,閬清引著枯榮進入地道。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眼前所見終於開闊起來。一個黑漆漆的小山洞裏立著兩個土墳丘,上麵用木牌插著:“白言之墓”和“白言之夫之墓”。
閬清朝著墳頭微微躬了躬身,對枯榮道:“你挖開那個男人的墳丘吧。”
“啊?”枯榮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人死為大,掘墳可是天地不容的大罪過啊。
“那是他的衣冠塚。”閬清說話時麵無表情,似乎並不十分悲痛。
“哦。”枯榮勉強道,“可是,為什麼他沒有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