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休息吧，晚上又得忙活。”閬清有些倦怠了。
    “你也早些歇了吧，宮姑娘的事，包在我身上。”顏淨徵冰冰有禮地轉身離開。
    “多謝。”閬清閉目道。
    顏淨徵關上房門，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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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當空，華燈初上，張燈結彩的解雨閣又忙碌起來。
    盛裝的商幾在花台上身影綽約，彩綢翩躚，整個人如鳳蝶穿梭。一曲舞畢，台下掌聲雷動。她嘴角噙笑款步而下，迎麵走向寬袍廣袖，一身玄黑紅紋的美男子鬱子韌：“子韌，你來了。二樓的瑞香廳為你空著呢。”二樓是解雨閣的上等雅座包廂，分為十二花客廳，分別是荷花廳、梅花廳、茶花廳、茉莉廳、瑞香廳、牡丹廳、蘭花廳、菊花廳、桂花廳、丁香廳、薔薇廳、和芍藥廳，取義清靜幽雅的花中十二客。
    鬱子韌是宋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太子太傅，年僅二十五歲的他，長著一張娃娃臉，十分秀氣儒雅，他一向最愛瑞香的幽香淺遠，商幾自然對此了若指掌。鬱子韌隨著商幾進入瑞香廳，尚未落座，便急忙問道：“我剛剛回開封府，才聽說解雨閣進了刺客，清娘受傷不輕。”
    “是啊，清娘被砍了幾刀，但現在也沒事了，隻是需要靜養。”商幾一邊親自在他身側引路，一邊回答道。
    “哦，那方便探視麼？”鬱子韌緊接著問。
    “那，我著人去問問。”商幾回道，雖然覺得有些掃興，卻並未將這一切寫在臉上，“我去換套衣裳，一會兒陪你去看清娘。”
    “好。”鬱子韌溫文爾雅，輕聲回應，眼睛裏滿是柔情。
    “鬱兄，別你儂我儂了。”說話的是與鬱子韌同來的男子，看上去比鬱子韌要小幾歲。但他的眼神很深邃，即便麵上總是盈盈的無害笑容。他一身淡粉色袍子，上頭稀疏地綴著些梅花，看上去雅致倜儻，絲毫沒有普通男子穿這種衣服的那種輕挑之感：“剛剛那個就是名震開封府的舞娘商幾了？”
    鬱子韌返身坐回桌前：“小王爺，您能不能別這麼抵觸她們，她們不過是沒有投胎到好人家，不得已拋頭露麵，積些口德吧。”
    原來這男子正是長期戍守邊關、卓有戰功的趙元儼。他哈哈一笑：“鬱兄，沒想到你還這麼的憐香惜玉。要我說，幸好她們有一技傍身，要不然也得淪落到那種——”
    “哎，說著說著就岔了。”鬱子韌打斷趙元儼的話，“是你要見宮蕾姑娘的，她的畫千金難求。陛下的壽辰將近，還是收起你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吧，要不然，到時候看你送什麼。”
    “嗬嗬，被你找到軟肋了。”趙元儼無可奈何地咗了口茶，眼神瞥向窗外，“那個紅衣女子是誰？”
    鬱子韌走到窗前：“哦，焦絳紅，琴簫雙絕。”
    “有兩下子。”
    “那個呢？”趙元儼低眸細細聆聽，眼神卻投向對麵走廊裏飄過的袖口領口和下擺都滾上了精美銀邊的水藍色身影。
    “你說樓上那個？”
    “恩。”趙元儼讚賞地點了點頭。
    “顏淨徵，聽說過吧。”鬱子韌認真地回答。
    趙元儼不由眯起了眼睛：“原來如此，原以為才女一定不中看，沒想到——”
    “哎哎哎——”鬱子韌將身子擋在窗口的中間，“顏姑娘是生人勿近的。”
    “對我沒信心？”趙元儼自負地冷笑一聲。
    “要知道清娘對她的姑娘們很義氣的，除非你要娶她為妻，否則一個都不要動。”鬱子韌忠言逆耳。
    “清娘？”趙元儼顯然還是沒有適應京師的生活。
    “就是這間解雨閣的閣主閬清，大家都稱她清娘。一個女人在這個魚龍混雜的開封府，能夠獨善其身又麵麵俱到，真的很了不起。”
    “當然，沒有兩下子，清娘哪能在這兒屹立不倒多年呢？”說話的是商幾，她已經換了身長及曳地的簡潔鵝黃色衣裙，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她攜著小婢習名幾個影影綽綽地走來：“久等了，我剛剛親自做了個幾個小點心，嚐嚐看。”
    一致著紅白條紋長裙的習名等人將手中端著燒製精美的銀盤呈上，每個盤子上堆疊著小小一簇精致糕點。
    商幾嫵媚地笑著，用兩支玉指拈起一塊小酥糕遞到鬱子韌唇邊：“我最近改進了製作工序，給點意見。”
    趙元儼扯了扯嘴唇，給了鬱子韌一個豔羨的眼神，隨後將目光投向窗外舞台上的卿卿佳人。
    “趙公子要向宮蕾求墨寶？”商幾雖然心裏朝著鬱子韌，卻也知道隨他前來的定然不是什麼低俗之人，故而不敢怠慢，對著他燦爛一笑。
    “是啊，不知道可否引薦？”趙元儼很給麵子地回過頭，故作虔誠地問道。
    “這有何不可，隻是最近宮蕾忙著應付最後一批畫稿，檔期上——”商幾稍顯為難。
    “能不能跟宮姑娘說說，趙兄的事比較著急。”鬱子韌開口，商幾是不能不給他麵子的。
    商幾略一蹙眉沉吟，正色道：“宮蕾做事一板一眼，怕是不會答應的，但我還是會幫你去說。你們先聊著，我去找宮蕾。”她站起身，有禮地微微一福，隻留下習名伺候。
    宮蕾的閨房布置得清新雅致，溫馨的蘭花香馨香撲鼻，她的房間布滿了粉白色的甜美物件，惹人愛惜。
    “好姐姐，幫幫忙吧，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商幾撒著嬌，不遺餘力地幫著好相公鬱子韌求情道。
    宮蕾一身樸素的粉色襦裙，長發隨意地挽起，頭也不抬地舔了舔筆，繼續研畫：“規矩不能壞。”
    “這麼多年的姐妹了——就幫幫我啦——”商幾出其不意地搶過藍熙手上的墨石，軟硬兼施地道。
    “小商，你搞什麼？”宮蕾佯裝生氣地停了筆，雙手叉腰，發狠道，“把墨石給藍熙。”
    “嗯嗯嗯——”商幾搖著柳腰，精致的臉蛋擠成痛苦地一坨。
    宮蕾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掩麵恥笑道：“好了好了，我去見他，真拿你沒辦法。”她擱了筆，示意藍熙藍緒準備伺候梳洗裝扮。
    “好姐姐。”親昵地抱了抱宮蕾，商幾撒嬌地跳了一小段，就連藍熙藍緒都忍不住奚落了商幾幾句。
    被伺候著補了妝，挽了發，宮蕾又親自在秀發上插了一根碧色的珠釵簪。一切收拾停當，商幾引著宮蕾有條不紊地走向清靜雅致的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