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蜉蝣微愣，收在袖裏的手漸漸收攏。他扯出個笑：“怎麼這麼問？”
    適應了黑暗光線，重昀隻覺對方白晃晃的後頸很是誘人，“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好像不叫重滄羽。”
    翠蜉蝣捂著嘴，堵住喉嚨裏所有聲音。半晌，他強自平靜下來，道：“不叫重滄羽叫什麼。”
    重昀一愣，隨即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半晌，他頹然放棄，“……不知道。”
    翠蜉蝣好笑道：“你真奇怪，嫌棄我名字不好聽，自己又說不出個好的名字。”
    好半天，就聽重昀小聲咕噥：“吾沒說嫌棄。”
    翠蜉蝣翻過身，睜著眼睛衝他笑：“怎麼今晚想到和我說話了？平時多一句都不願的。”
    重昀眨眨眼，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翠蜉蝣微愣，笑著閉上眼：“謝謝誇獎。”
    重昀安靜看他，突然道：“你可是有何傷心事？”
    “怎麼這麼問？”翠蜉蝣幾乎是條件反射。
    重昀慢慢皺起眉頭，伸出一隻手來，隔空描畫翠蜉蝣的眉眼：“吾總覺你心中有事。你總在強顏歡笑。”
    “這麼明顯？”翠蜉蝣故作吃驚。
    重昀依舊安靜看他。
    翠蜉蝣輕笑：“其實沒什麼，隻是有個人不見了，我心裏難受。”
    “你的家人？”重昀試探道。
    翠蜉蝣搖頭：“算，也不算。”
    重昀眯眼，“你的愛人。”
    翠蜉蝣彎著眼笑：“是啊，我的愛人。”
    “他是什麼人？”重昀覺得心口一滯，忍不住問道。
    翠蜉蝣想想，道：“很好的男人。話不多，很溫柔。而且很暖和。”
    “你很喜歡他。”重昀覺得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翠蜉蝣想著曾經的懷抱、問候、親吻，他笑：“我很喜歡他，非常喜歡。”
    “他應該也喜歡你的，為什麼離開了？”重昀開始感到忿忿不平。他有些想不通，到底是多遲鈍的人會舍得離開眼前這人，會舍得讓他露出這種表情。
    翠蜉蝣微笑著，他張口，卻吐不出一個音。半晌，他突然翻身，背對重昀，“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不過我會等他，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重昀翻身下床，走到翠蜉蝣身邊。後者一驚，忙抬手捂著眼睛。可惜動作慢了一步，眼淚還是被人看見。
    重昀拉開他的手，“為什麼哭？”
    掙脫不開，翠蜉蝣隻能躺平，側頭對他笑，“我也不想的，隻不過眼淚執意要流出來，擋不住。”
    “……”重昀盤腿坐著翠蜉蝣身邊，抓著他的手沒有放開的打算，“你別哭，你哭，吾會難受。”
    “心疼我啊？”翠蜉蝣衝他笑。
    重昀想想，道：“是。”
    翠蜉蝣一愣，隨即彈坐起來，身子往後挪，奮力試圖掙脫重昀的手。
    “放開我！”
    “不！”
    重昀一把把人攬到懷裏。翠蜉蝣越掙紮，他抱得越緊。
    “你別哭。”下巴擱在人肩上，重昀啞著嗓子說，“你哭，吾會難受，很難受。你放心，等那個人回來了，吾一定揍他一頓，替你出氣。”
    隨後，他感到懷裏的人漸漸不再掙紮。半晌，一雙冰冷冷的手輕輕搭在他背上。
    “你陪我躺一下好嗎？”
    重昀聽見懷裏的人悶悶道，說話還帶著鼻音。
    他二話沒說把人抱到床上，塞進被子裏。自己亦掀開被子躺進去，胸口貼著對方後背，兩手環著他的腰。
    “有點過分了啊。”翠蜉蝣悶聲笑。
    重昀沒做聲，手依舊固執地搭在對方腰上，甚至還有越抱越緊的趨勢。
    翠蜉蝣蜷在他懷裏，一手揪著前襟，一手緊緊捂住嘴。
    二人就這麼清醒著，一路躺倒天亮。
    …………
    翌日，廚房，薛依虹看著翠蜉蝣，一臉嚴肅地說：“黑眼圈。”
    因為一夜沒睡而出現黑眼圈的人隻是笑，把藥和食物放入食盒中，便離開廚房。
    薛依虹歎息。
    情愛真是種要命的玩意。
    想罷，他溜溜達達出去，手裏捏著兩隻剛從籠屜裏順出來的熱包子。
    結果才出後院走到花園，就見一人身披鶴氅，站在回廊一端，要笑不笑看他。
    薛依虹麵色一僵，眼看那人慢慢朝自己走來，他努力控製自己別後退、別逃跑。
    這麼做的下場就是，那人很快走到自己麵前。仗著高自己兩寸，似笑非笑作低頭俯視狀。
    薛依虹舔舔嘴唇，抬頭迎上那吃人視線。
    “王爺。”他眯著眼，無不討好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