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弄來的？”翠蜉蝣既驚又喜。
    禦霏天摸摸鼻子，茫然道：“紅薔妝台的抽屜裏。那裏頭還有個上鎖的胭脂匣。”
    “把那胭脂匣帶回來，這是雌株的種子！”翠蜉蝣笑得明媚，“來月笙這麼久，你禦霏天總算做了件不那麼蠢的事！”
    來月笙那麼久，翠蜉蝣可是第一次這麼開心，還誇獎他。
    禦霏天一時有些不適應，摸著鼻子嘿嘿笑了兩聲，道：“那我去把匣子取來。”跟著步履輕浮往外飄。
    重昀目送他離開，再轉回來，頗不是滋味看翠蜉蝣。後者沒在意，從懷裏掏出那隻用命換來的，母妃的脂粉盒。
    “昀，你可識得小篆如何寫？”翠蜉蝣在重昀對麵坐下。
    重昀被這聲“昀”喊得有點暈乎乎，他梗著脖子“嗯”一聲。
    翠蜉蝣笑意更甚。他把脂粉盒放到桌上，轉身取來紙筆硯台，全數推到重昀麵前。
    “把盒子的字拓下來，然後告訴我寫的是什麼。”
    重昀還沉浸在之前那聲“昀”裏，翠蜉蝣說什麼他都暈乎乎照做。
    拓字不難，麻煩在把左右相反的字形描回來，加上這盒上字多而小。重昀足足折騰半個時辰，描出五頁小篆，謄成楷體又費兩頁紙。
    重昀照紙念：“‘生果斷生，死果轉死。紅藥討命，白藥生機。斷生轉死，因果輪回；討命不得，生機不複。紅土花開，黑土果成；血脈供養，難求仙去。同根同源，花開兩支；根分葉合，綠果繁蔭。花開果成，果啟生源；飲花食果，天地同壽。’什麼意思？”他念完一張，覺得莫名其妙。
    翠蜉蝣沒回答。事實上，他聽到一半臉上就抑製不住歡喜，聽完他直接撲到重昀懷裏。
    “生機！有這個和雌株，就等於有了生機！”
    生機暫且放下，你能不能先別蹭？
    重昀覺得某些感覺正在冒芽，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於是隻能咬舌尖克製心火。
    翠蜉蝣渾然不知被抱那位是何感觸。他臉頰貼著重昀臉頰使勁蹭，“光有靈藥沒有用。月笙人隻知道生子之方，不知救人之法。母妃留下的，正是失傳已久的救人藥方！”
    “救人不是比生子更有好處？”重昀皺眉，“怎麼能讓救人的法子失傳。”
    翠蜉蝣冷笑：“被當做靈藥的寶藏除了用來孕育生命，長期服用還能延年益壽、延緩衰老。如果救人之方外傳，皇族之外的人也能長生不老，那麼皇族便沒了他的神秘感與威信。”
    “而你母妃正是因觸及了這層秘密，所以遭人冤害？”
    翠蜉蝣身子一僵，重昀自知錯問，忙閉嘴給翠蜉蝣順背。
    “母妃是漢人，”半晌沉默，翠蜉蝣歎道，“她與族人自百越遠遷北地，是被月王擄來月笙。月族本反對月王納她為妃，奈何月王一意孤行。因而母妃雖是受寵，但在宮中還是多遭白眼。後來她無意觸及皇室之密，皇後便借此指使她兒子，也就是太子，現在的月王，一口咬定母妃是細作，前來窺探月族機密。雖然當時太子年幼，但畢竟是太子，因此不少文臣武將都出言附和。恰巧月王又身染怪病，太子更加借題發揮。母妃怕我遭難，便把一塊玉石給我，拜托與我同父異母的大哥送我去北關雪漠，找她族人。我在雪漠躲了一年，後被師尊撿回天山。多年後師尊代我來打聽，卻探得母親自縊，被月王厚葬，大哥為尋我離開月笙，自此杳無音訊。”說罷，他坐直身子，低頭捏自己的手指頭。
    “……”重昀一臉複雜。
    聽到遠遷北地，他就隱隱有所感覺。等聽到雪漠族人，他徹底了然。
    即使時隔多年，重昀仍然記得，年幼的時候他家住過一個“表姑的兒子”，小他三歲，性子十分溫和。也就是那孩子來後，基本每個月都有外族的士兵來盤查，士兵一來重娜就把重昀和那孩子藏在米缸裏。他還記得躲在米缸的時候，他怕黑，那孩子卻問他黑是什麼。
    真沒想到，前時因今時果，老天竟然給他們開了這麼個不算玩笑的玩笑。
    顯然翠蜉蝣也記得這回事，他對重昀笑得無奈。
    重昀輕歎，拿起第二張紙。
    “‘蒔花弄清泉，碧空懸江月。花開需有信，雪原藏玉舟。’一首短詩。”重昀抬眼，“上一張是藥方和種植之法，這一張應該是什麼？”
    翠蜉蝣沉著臉，“嗯……我想是指種靈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