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蟲和影蟲沒敢在外逗留太久，傍晚之前便回穀。
    誰知尚未進莊，遠遠的，影蟲就見莊外一棵樹葉掉光的大樹上停著一隻大白鳥。大鳥正把腦袋扭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盯兩小。
    “重大哥！”影蟲一下反應過來，撒丫子往莊裏奔去。
    清蟲樂顛顛跟在後麵，心中不禁感慨，終於不用再看莊主的寡婦臉了。
    廚房沒人，兩小又轉奔以前重昀住的院子。尚未進院門，影蟲老遠看見重昀站在房門外，抱著兩包衣服準備關門。
    小孩嗷一下足不點地撲過去，重昀聞聲轉身，正好被撲個滿懷。
    “重大哥哥哥哥哥！！！”影蟲抱著重昀一通磨蹭。後者一手將衣服舉高，一手揉揉小孩的腦袋。
    “乖，吾在此。”他有些尷尬，不過笑意卻沒退。
    清蟲屁顛屁顛跑上前，仰臉看重昀，嘴咧得大大的。
    重昀衝他眨眼睛。
    清蟲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重昀手裏的衣服。
    好吧，這會他應該很懂事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影蟲，你剛才不是喊餓嗎？”清蟲突然道。
    影蟲有些茫然，不過還是應聲點頭。
    重昀從善如流，彎腰抱起影蟲，帶著兩小往廚房去。
    房間裏，翠蜉蝣趴在床上。大劫過後心有餘悸，還好兩小沒進來，不然看到他現在這樣子可就難說了。
    雖說看不見自己身上什麼樣，不過陸續被折騰三次，身上戰果一定精彩。
    翠蜉蝣打了個哈欠，一麵咒罵重昀禽獸，並等禽獸把食物端來，一麵又開始盤算之前重昀所說的，紅衣女人。
    於是等重昀端著碗粥進來，就見翠蜉蝣縮在被子裏拱成一團，就露個腦袋在外麵，閉著眼笑眯眯的。
    還沒等重昀上前，他便轉過臉，緊緊盯著門口。
    “皮蛋瘦肉粥？”
    “莊裏沒有皮蛋瘦肉。”
    重昀坐到床邊，拍拍因為沒有皮蛋瘦肉而別過臉的翠蜉蝣。
    “別鬧，起來吃點東西。”
    “沒有皮蛋和瘦肉的粥不幸福。”翠蜉蝣咕噥道，慢慢撐著身子爬起來。
    好歹是練武之人，那點有了也是閑置著的功夫總算派上用場，被折騰得要死不活的翠蜉蝣，在一下午的躺床中總算恢複不少。
    重昀揭開盅蓋，皮蛋瘦肉粥的香氣飄出來。
    “你學壞了。”翠蜉蝣憤憤，同時伸手準備拿勺。
    結果勺沒拿著，一湯匙溫溫的瘦肉粥遞到嘴邊。
    翠蜉蝣張嘴接下。
    既然有人願意喂他，那不吃白不吃。
    又吃幾勺，翠蜉蝣突然想起什麼，咽下嘴裏的粥，道：“你仔細說說，你在碧江見到的女人什麼模樣。”
    “嗯……”重昀放下勺子，皺眉細想，“紅衣，鬢角有紅發，長得與女綰很相似。使劍，劍是紅色的，不知藏在何處，一揚袖，劍便已在手上。而且她的劍很怪，有股梅花香，劍柄上也有梅花刻紋。”
    翠蜉蝣皺眉張嘴，重昀忙舀一勺粥喂過去。
    “這麼說，真是女綰的娘也說不準……”翠蜉蝣嚼著粥嘟囔。
    重昀瞪大眼睛死死盯他。
    翠蜉蝣彎彎眼睛：“我臉又燙了。”
    重昀依舊盯他。
    翠蜉蝣無奈：“死心眼。你去碧江，是不是拿一卷藏在寒潭裏的刀譜？”
    重昀點頭，一想翠蜉蝣看不到，又補一句：“是。”
    翠蜉蝣笑笑：“那便是了。寫刀譜的人是女綰家祖上，七十多年前女綰的母親寧淵奉命將刀譜送到某個人手裏，途經南國遭人伏擊，寧淵被打落碧江，結果陰差陽錯跑到那個寒潭。寧淵把刀譜藏在寒潭，便因傷勢過重暈倒在寒潭旁，一睡五十年。也許是寒冰之故，也許是她們家人體質問題，五十年下來寧淵容顏不改。後來因刀譜一事再入江湖，一番糾葛誕下雙胞之後，這位奇女子便銷聲匿跡，孩子交給師尊撫養。聽師尊說，她是傷勢過重，找地方睡去了。”
    重昀了然，“這麼說，那個女綰倒是承襲了母親的大宗。”玉貌絳唇，紅衣紅發，火爆脾氣。
    翠蜉蝣彎著眼睛，笑得有幾分悲哀：“聽說，他們寧家的人命裏都有一個生死劫。渡則生，不渡便死。如今是女綰的生死劫，也不知他扛不扛得過去。”
    重昀默然，半晌，他放下湯盅，環手將翠蜉蝣圈在懷裏。
    “沒事，你們都陪著他，他會沒事。”
    “但願如此。”
    翠蜉蝣垂著頭，黯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