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薄情轉是多情累  第四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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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沛又在原地站了須臾,最終向阮夏拱手:“一路走好。”
    言罷離開。
    聽到腳步聲逐漸消失不見,阮夏的手才攀上胸口,忍著肺腑翻湧的疼痛,喉頭一緊,竟生生嘔出口血來。
    原本素淨的衣服不慎被染上血色,阮夏想伸手去擦,卻發現眼前的場景開始模糊不明起來。
    阮夏有些失落地收回手。
    看來是沒辦法幹幹淨淨地離開了。
    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重新靠回角落,阮夏閉上了眼。
    黑暗中浮現出許多人的臉,娘親的,小如的,元婧的,嚴麓的,端木中的,還有晏迎息的。
    晏迎息。
    阮夏想起她曾經問過他的那個問題。
    “若是有朝一日,我欺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她也還記得晏迎息的回答。
    不會。
    阮夏忍不住嘴角上揚,意識也開始恍惚。
    不會就不會吧,不管是十年前還是現在,她騙了他那麼多次,他不原諒也是應該的。
    也許有些事情,隻有臨死前才會徹底明白。
    可那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說出口了。
    “阮阮!”
    一聲驚呼,晏迎息驟然驚醒。
    原來是個噩夢。
    晏迎息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衣服都已經被汗浸濕了。
    “李沛。”晏迎息下意識喚道。
    無人應答。
    “李沛!”晏迎息抬高了聲音。
    不多時,帳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李沛掀簾而入,一臉惶恐:“君上恕罪,奴才方才不小心睡著了。”
    “不妨事,”晏迎息擺手,“替我拿套衣服來。”
    將褻衣換好,晏迎息卻沒有重新躺下的意思,而是示意李沛將外衫和披風拿來。
    “君上,您這是?”李沛嘴上問著,心裏卻已猜到答案。
    果然晏迎息開口:“化雪時冷,我去看看她。”
    “君上!”李沛下意識準備阻攔,卻突然意識到不妥,於是話鋒一轉,“她既背叛了君上,君上又何苦還念著她!”
    晏迎息動作稍頓,又很快繼續:“走吧。”
    李沛心中忐忑,卻也不敢多言,隻能跟上。
    踩著積雪一路走著,還沒到關押阮夏的大帳,便看見一個小兵跌跌撞撞迎麵跑來,見到晏迎息,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地,驚魂未定連連磕頭:“君上饒命,君上饒命!”
    “這不是看押阮夏的侍衛麼,”李沛明知故問,“你不好好看著犯人,慌慌張張跑到這裏做什麼!”
    “君上,卑職……卑職方才聽見帳裏有聲響,正進去準備一看究竟,沒想到看到犯人她,她……”
    沒等侍衛說完,晏迎息臉色大變,朝著阮夏所在的大帳疾奔而去。
    觸目所及,一片漆黑,連月光都被隔絕在外,更顯得這一塊小小的空間死氣沉沉。
    “燈呢?”雖然不見五指,晏迎息依舊不住張望,壓抑不住滿心怒火,“炭火呢?為什麼都沒有!”
    正在一眾人被晏迎息的斥責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李沛最先反應過來,從身後的內侍手中拿過燈籠,上前兩步。
    燈光微弱,卻也足夠看清帳中情形。
    晏迎息的目光在角落停住,隨後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走上前去。
    阮夏安靜地靠在那裏,垂著臉一動不動。
    晏迎息雙膝一軟,幸好身後的李沛將他扶住才不至於跌倒。
    強迫自己重新站定,晏迎息半跪下身,伸手將眼前人的頭發別至耳後,露出那張嬌小而秀氣的臉。
    即便光線昏暗,依然看得出那張臉上已經毫無血色。
    晏迎息看到自己顫抖的手指湊近阮夏鼻端,卻又倏然收回,然後解下披風蓋在阮夏身上,一把將她抱起。
    “君上。”李沛皺眉。
    “傳太醫。”晏迎息無視李沛吩咐著。
    “君上!”李沛在晏迎息麵前跪下磕頭,“阮夏姑娘……已經去了,請君上節哀順變,好讓她安息。”
    “住口!”晏迎息一腳踹向李沛心口。
    李沛吃痛一聲,卻依舊巋然不動。
    晏迎息索性不再搭理,繞過李沛,徑直將阮夏抱了出去。
    李沛見狀,輕歎一聲,終是後腳去尋了太醫。
    走進帥帳,隻見晏迎息正坐在床榻邊上,一麵揉搓著阮夏的手,一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而床上的人,分明早已沒有了呼吸。
    太醫一臉疑惑看向李沛,李沛無奈地搖頭示意。
    於是,太醫隻能小心翼翼上前:“君上。”
    “哦,你來了,”晏迎息仿佛才回過神來,不知是對太醫說,還是在自言自語,“想必帳子裏太冷,凍著阮阮了,你快替她看看。”
    太醫的目光落在阮夏素衣斑駁的血跡上,慌忙低頭:“是。”
    手指剛剛搭在脈搏上,晏迎息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太醫戰戰兢兢:“君上,卑職,卑職……”
    本以為逃不過一場盛怒,可沒想到晏迎息卻隻是輕飄飄開口道:“照實說。”
    太醫禁不住瑟瑟發抖,又仔細查看了一遍才跪倒:“回,回君上,阮夏姑娘跟當初元婧公主一樣,是,是中毒而亡。”
    大帳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知道了,下去吧。”晏迎息開口,如同泄了氣一般。
    太醫心知躲過一劫,不敢再有耽擱,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直到帳中再無旁人,李沛上前:“君上……”
    “你看,你們都說她死了,可我一點也不覺得,”晏迎息重新握住阮夏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的手分明還有溫度,她的身體還那樣柔軟,她不過隻是睡著了而已。”
    “君上,”站在晏迎息身後,李沛目光漸冷,“縱然阮夏姑娘千般不是,可既然她已經畏罪自盡,依奴才看,還是盡早讓她入土為安吧。”
    許久,晏迎息才重新開口,卻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退下。”
    李沛倒是沒有再勸,應了聲是,隨後離開。
    “畏罪自盡……”晏迎息一字一句重複著,目光一閃,走出帥帳。
    一路來到阮夏的帳裏,觸目所及整潔如新,似乎被人認真收拾過。
    晏迎息心裏一沉,目光看向被放置的一角的瓊台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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