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饒命，公主饒命，”小婢女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故意的，隻是那水太燙，一時沒拿穩才不小心潑出來的，沒想到公主的婢女正好路過，這才……奴婢再也不敢了！”
    靈心將湯罐緊緊抱著，埋手冷笑。
    就算是真的沒拿穩，也不過是落地時濺出來一些罷了，又怎麼會盡數潑到幾步之外的人身上？
    “狡辯！”李沛上前兩步一腳踢在那婢女肩膀，小姑娘吃痛倒地，卻又很快起來，伏得更低。
    “靈心，傷得重不重？”元婧上前打量她一番。
    靈心抬頭，卻在看到晏迎息的目光時縮了縮肩膀低下頭去，唯唯諾諾道：“背上有衣服擋著，應該沒事，就是脖子後麵，好疼。”
    元婧朝靈心所說的地方看了一眼：“先回喻宣館吧。”
    靈心點頭，突然想到什麼，衝晏迎息跪下：“君上，膳房的紅豆薏米銀耳湯奴婢拿來了。”
    晏迎息看著眼前人畏首畏尾的樣子，心中不由一陣煩悶，擺擺手：“算了算了，李沛，一會兒找太醫給她看看，至於這罪魁禍首……公主的意思呢？”
    元婧福身行禮：“但憑君上處置。”
    “嗯，”晏迎息看向李沛，“依宮規來辦吧。”
    “是。”
    晏迎息語氣放緩：“今日與公主一番暢談，收獲良多，他日得空再來請教，公主有什麼吩咐，也盡管交代他們去辦。”
    元婧莞爾一笑：“臣女今日亦是獲益匪淺，期待他日能與君上再把酒言歡。”
    送走晏迎息，又讓太醫看過，一天已過去大半。
    “你的傷……”元婧手指輕觸靈心的後背，雖然那裏不像脖頸一樣被燙去一層皮，但是打眼看上去一片通紅，觸目驚心。
    “不礙事。”靈心將衣服穿好。
    “那我們……”元婧話說一半，卻被靈心用眼神製止。
    隻見她起身將所有窗戶關好，隨後徑自在屋內的琴跟前坐了，手指撥動琴弦，流淌出陣陣美妙樂聲。
    曲調雖美，卻隱隱透出哀傷悲辛。
    “晏迎息今天問了我許多赫青還有元婧的事情，我都答出來了，還有你他們也試探過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不行，”靈心一麵撫琴一麵道，“不管是真正的元婧，還是假冒的元婧，晏迎息都不會放鬆戒備，所以我們暫時不可妄動。”
    “可是主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時間越是緊迫，就越不能自亂陣腳。”曲調突然加快，猶如陣陣疾風而過，“你學到的那些東西，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為什麼是我？”元婧不滿。
    “錚”的一聲，曲聲戛然而止。
    “因為我隻會殺人。”
    萬書樓。
    “君上。”
    筆尖在書簡上一頓：“如何？”
    “回君上，彈了一晚上的琴，其餘的，沒有什麼異常。”
    晏迎息再次落筆：“繼續盯著。”
    “是。”
    一連幾日，風平浪靜，倒是晏迎息待元婧公主愈發親厚，惹得宮裏流言紛紛。
    “聽說君上早上下朝後又去了喻宣館？”
    “可不是麼，聽說用完午膳才走，這已經連著好幾天了，聽脂玉坊的姐姐們說，君上前些日子特地著人從西北采來了一大塊玉石，叫宮裏最好的工匠製成了一套茶具送給那裏，說是什麼可以睹物思鄉。”
    “可不是麼，還請了原來赫青的名廚進宮，說是要那元婧公主在咱們胥國也能嚐到家鄉的味道。”
    “可不是說麼，從來沒見君上對誰這麼上心過，不過那元婧公主貌若天仙，琴棋書畫又是無一不通，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們君上動心也是在所難免。”
    幾名宮娥窸窸窣窣討論著，打眼看到靈心端著托盤走近。
    “哎靈心姐姐！”為首的宮娥衝靈心招招手，靈心一愣，一臉疑惑地走上前去。
    “靈心姐姐這是做什麼去？”
    “哦，”靈心舉了舉手中的托盤，“公主做了些我們家鄉的點心，叫我給君上送去。”
    “剛分開就記掛著啊，”其中一個小宮娥撇撇嘴，“你們主子待我們君上真是情深義重啊！”
    靈心一本正經道：“我們背井離鄉的，多虧了君上厚待，公主心懷感恩，一直覺得無以為報，便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示感激。”
    不過那些小宮娥們卻不怎麼相信：“你現在可好了，日日都能見到君上，說不定過不了多少時日，你就要跟著你們主子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靈心一臉惶恐：“我隻不過是個奴婢而已，伺候主子是我的本分，幾位這麼說可是折煞我了。”
    幾人相視而笑：“以後姐姐要是發達了，可別忘照應著我們啊！”
    靈心訕笑，應付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幾名宮娥看著靈心遠去的身影，禁不住感慨：“我看元婧公主那樣一個蕙質蘭心的金枝玉葉，怎麼身邊的婢女這麼死腦筋的？”
    “聽說是從原來赫青國出逃的時候身邊的人死的死，丟的丟，最後就剩下這麼一個了，又不能沒人伺候，才勉強帶著的。”
    “難怪，哎，這種資質，能混到元婧公主身邊也算是命大走運了。”
    沒聽到宮娥們背後的議論，靈心一路小跑到了萬書樓，迎麵就被李沛攔下。
    “這不是靈心姑娘麼？來這裏是有什麼事麼？”
    待靈心說明來意，李沛便順手接過托盤：“多謝公主美意，咱家這就送進去。”
    “哎李公公！”靈心鼓起勇氣叫住李沛，“那個，我們公主交代過，要奴婢親自送到君上麵前，親眼看他吃下，否則就是拂了她的心意。”
    “這……”李沛麵露難色，“君上有令，此乃宮城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啊！”
    “可是，可是，”靈心一臉焦急，眼眶微微泛紅，“完不成差事，公主一定會罰奴婢的。”
    “誰在外麵？”房內傳出晏迎息的聲音。
    “回君上，是靈心姑娘奉了公主的命令，給您送點心來了。”
    門內一陣寂靜。
    “讓她進來吧。”終於，晏迎息發話。
    李沛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卻很快恢複如常：“靈心姑娘，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