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話。確切地說，是說不出話來。
    我想仰天大笑幾聲，我不知道，我原來是有未婚妻的，真好，不是嗎？
    天，這不是開玩笑吧！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未婚妻。我應該高興？還是覺得諷刺？那我的那些抱怨不全都變成自尋煩惱了？隻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讓家裏多一個燒飯打掃衛生的人，可以這麼理解吧？
    “嗬嗬……哈哈哈哈……”想到這，我控製不住笑了出來。但我並不真的覺得愉快，尤其是，這種人選。
    “不過你並沒有承認過。”劉瑾的表情、語氣，還是很平淡，好像我們隻不過是聚在一起談論一些別人的八卦，笑一笑，不需要太上心。我的情緒反而顯得有些突兀，不過沒人注意到。我幾乎覺得，受辱的，是我自己。
    “哦，謝天謝地。你這個樣子，我承認了就表示我一定鬼上身了。”
    “我如果在意這些，那麼早就去墓地報道不止一百次了，當然對你來說是件好事。不過我沒這麼脆弱，讓你失望了。這不是重點，拋開它吧，有更重要的事要你明白。坐下，我們談談。”說著，率先走到桌邊坐下。
    今天一見麵，劉瑾就給我一個大驚喜，直到現在，驚喜還沒有停止。
    她脫去了那層庸俗無知的外衣，我才發現，原來她也可以這麼沉靜幹練。臉上沒有畫鬼妝，素麵朝天，卻突出了她清秀的輪廓和潔淨的氣質。
    她有一雙和周玉婷不同的偏細長的眼睛，一般來說，女人長這樣的眼睛會顯得比較嫵媚。可長在她臉上卻是冷清精明的感覺。平時被假睫毛和厚厚的眼妝覆蓋，加上她又喜歡假笑，還真沒看出來，很聰明的樣子。嘴唇肉嘟嘟的，淡粉色。削尖的下巴，長頭發隨意地在腦後挽了個髻。白襯衣黑裙子。裸露在外的皮膚不是十分白皙，卻是健康的色彩。
    不是周玉婷那種一見就會被吸引住目光的明豔。像一朵小花，沒有鮮豔的顏色和別致的花瓣，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但是會隱隱透露出一種堅韌。
    “覺得我不一樣了？你以前可是連看我一眼都怕髒了眼睛。”
    “那怪誰啊，你自己要裝腔作勢，還喜歡畫鬼妝。當然讓人喜歡不起來。”
    “有人一直在盯我，我不得不這麼做。化妝，可以美化一個人也可以醜化一個人，很方便，其效果與整容不相上下。”
    “死在巷子裏的那個人。”
    “小舞告訴你的吧。”
    “到底怎麼回事？”
    “別著急，讓連哥慢慢告訴你。”
    我轉頭看向叔叔，這裏隻有三個人，我隻能默認“連哥”是叔叔。叔叔名叫陳錦連，不過劉瑾這種親密的稱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叔叔笑了笑，說道：“先重新介紹。你以前也總叫我叔叔，不過我並不是你父親的弟弟，我是他的一號助手，最信任的屬下，我們的關係就像親兄弟一樣。小楓你已經知道了，你的，未婚妻，也是你父親為你培養的下屬。不過就像她說的一樣，你從來沒有承認過，隻不過是你父親的個人想法。至少在未婚妻這一點上。”
    “那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為了確保你，他希望在這種圈子裏，至少有一個人，你可以全然信任可以幫你分擔。就像我一樣。他不希望在他和我都死了以後，你變成一個疑神疑鬼的孤家寡人，這很淒涼，也很辛苦。”
    “什麼圈子？”
    “哦，天，別告訴我你沒有猜到，沒時間開玩笑。”
    “他總是這樣，獨裁，不考慮別人的想法？”
    “也不是，他很多時候都是為了你好。不過你一直這樣認為，他說的話，你總是不聽，和他對著幹。因為在他身前，你們一直不合。其實小楓是個不錯的姑娘，隻不過中間隔了你父親，你就很抵觸。不管什麼事。”
    “為什麼不合？”
    “呼——原因很多，老實說，我也不是太明白，你父親不太講私事。可能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跟你搞成這樣。”
    “哼，你說的父親跟我印象中的那個，大相徑庭。”
    “那是為了保護你而偽造的記憶。他是一個，恩，麻煩的人物，令很多人頭疼。你跟他很像，無論哪方麵。”
    “你的意思，到現在為止，我都生活在騙局中？！”
    “不能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以後做準備……”
    “夠了，還要怎麼說！這些隻不過是你們的一麵之詞，你們從來都沒有……”我停頓了一下，摸摸鼻子，想著下麵的話該如何說，才能充分表達我的，不滿：“我為什麼要相信自己腦子裏的東西都是假的！”
    “你會知道的，馬上。”
    “哦是嗎，那麼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讓我自己去慢慢回想不是更好嗎！”
    “提前打預防針。”冷靜的聲音像一潭冰水，波瀾不驚，與我火爆的情緒形成鮮明的對比。我轉過頭，看到的是劉瑾涼薄的臉，她無所謂地挑挑眉：“不是嗎？看看你現在，要是時間一到所有的記憶向你撲來，我想我們可以直接把你送進精神病院了。”
    “多謝關心，我想我這點定力還是有的。”我扯了扯衣領，恢複了冷靜。
    “好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相看兩厭？”
    “從她不停衝我搖晃她的屁股開始。”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有警察暗哨在盯著我。我不得不把我的提示偽裝成那樣，可有人就是一點都不明白。”
    “哦，太好了，真是令人愉快的方式，不是嗎？”
    “你怎麼不說是你的腦筋不好使！你以為你身邊沒有幾個人在盯著嗎！還大大咧咧的一點防備都沒有。”
    “你是第二個對我說……你說，有幾個人在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