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到電視機前，將片子倒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一遍又一遍地證實著。
    幾次過後，我發現，我應該麵對現實了。我沒有眼花，也沒有受到什麼別的事的影響。沒有錯，是他，就是他。
    跌跌撞撞地後退，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我徒然垂下了手，還隻是呆呆地直視著漆黑的屏幕，好像剛才那一幕幕還在重演，昭示著我的愚蠢和幻象的破滅。屏幕裏自己的倒影，都在肆無忌憚地嘲笑自己，多麼諷刺。
    這麼些天來，我都想了什麼？做了什麼？我怎麼都不知道了。
    仔細想來，在和他共同生活的這些日子中，我並不是毫無知覺，他的謊言也不是天衣無縫。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我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自動屏蔽那些可疑之處。我終究是，一再選擇了相信。
    而這，就是我的下場嗎？那麼，我不甘心！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的謊言被拆穿的這一刻，我明明白白地發現，我是已經這麼喜歡他。
    我突然覺得很想笑，事實上，我想我也的確笑出來了。要不然呢，難道是小白的聲音在客廳裏回蕩嗎：“嗬嗬……嗬嗬嗬……真是，我想我是太累了，幻覺見多了，居然睜著眼睛，做起夢來了，嗬嗬……真是，怎麼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猛然將手中的遙控器砸向地麵，“啪”！！四分五裂，電池咕嚕嚕地滾落出來。小白嚇得一個箭步竄到離我遠遠的餐桌下。睜圓了平時細長的眼，驚恐地瞪著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怪物。
    沒來由的怒火燒上了我的頭腦。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這樣看著我，沒有人有資格。因為，奇怪的人不是我！是安塵才對！憑什麼……
    “你看什麼，怎麼，我很可怕嗎！”我幾步靠近餐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凶狠地盯著它，就像看到了那些不明真相的無聊群眾。小白發出一聲尖利的叫喚，迅速鑽進了廚房不見蹤影。
    我搖著食指自言自語，可連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經過大腦：“一定是有人在整事，安塵，周玉婷，都不可能的……一定有人在搞鬼！”
    我撲向沙發，抓起手機撥通了劉瑾的號碼。她是我現在所能想到的第一個人。
    “陳主管，我知道你會聯係我的。”
    “我也知道光碟是你寄的。你什麼意思！”
    “你看了，有什麼感想？”
    “沒什麼好說的，對你的厭惡又增加了一層。你到底想搞什麼事情？有什麼事你最好一次性說清楚。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給我扯些不搭嘎的，我也不想跟你繞彎子。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
    “有些人能出賣你第一次，就可以出賣你第二次。你太大意了。不過不能怪你。電話裏說不方便，來老房子，地址你知道的。”說完，掛上了電話。
    沒有二話，我抓起鑰匙，衝出門。迅速跳上了出租車。
    老房子，我當然知道。那是叔叔在市區買的第一套房子，小時候我經常去那。我沒有時間考慮劉瑾為何會知道這個地方，連我們，都很久沒有提起它了。
    天已經很黑了，老房子總共五層。在現在這個高樓林立，樓層高度一年一年刷新的時代裏，五層，可以算是超低層建築。不過，卻很溫馨。家家戶戶都有人住，亮著燈火，偶爾能看到人影在窗前晃動。“磁——磁——”的炒菜聲從一兩戶人家裏傳出來，空氣中還飄蕩著淡淡的飯菜香，有些下班回家晚的人可能剛剛吃飯。不時有人走上走下。
    濃鬱的生活氣息撲麵而來。
    但是我現在，沒有以前那些心情體會這些生活的真諦了。我是來揭開一個真相的。
    聲控燈一層一層地亮起。五樓，記憶中的鐵紗門，蒙著薄薄的灰。鐵紗門裏麵是一扇有些褪色的木門。黃銅門鎖，帶著些鏽跡，暗暗的，不複原先的光亮。歲月，在所有的事物上都留下的痕跡，誰，也不能避免。
    我沒有按鈴，抓住鐵門的框子搖了兩下，“哐當哐當”，鐵門零碎的回聲在樓梯間裏回蕩。這是小時候留下的習慣。小時候個矮，按不到牆上的門鈴，隻能抓住鐵門的杆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種習慣，即使我現在已經長高到可以輕鬆地按鈴，也改變不了。
    門開了，看到門裏的人時，我不禁脫口而出：“叔叔？”
    “就知道是你，快進來吧。”
    “你也在這？”
    “回來有些日子了，處理了一些事，就沒告訴你。今天，有必要跟你見一麵。”
    老房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五六十平米，客廳裏一張桌子就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臥室中一張大床能占掉二分之一的空間。牆上還隱隱殘留著我畫的鉛筆畫——房子，和一家三口。
    無比的懷念。當然，更讓我懷念的是坐在沙發上的人。
    “你怎麼會知道這兒？”
    “我跟你的，叔叔，很熟。”她說“叔叔”的時候，帶了反問的語調，讓我不明所以。
    “什麼！？”我不禁回頭看看叔叔，又看看劉瑾。叔叔對我笑了笑，似是默認了劉瑾的話。我不明白現在的狀況，他們兩熟？叔叔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他們是什麼時候熟上的？這架勢，好像隻有我被排除在外了。我不敢相信叔叔也會把這麼大的事瞞著我，雖然他從我小時候就不愛跟我說話，可我一直認為，是一家人，隻要有重大事件，都會互相告知的。
    沒想到，又是我的一廂情願。可能我這一生都逃脫不開這個詞了，很可悲。
    “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會想起來的。閑話不多說，我不叫劉瑾，我是宮隨楓，你以前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