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郎心如鐵 番外:郎心如鐵 十、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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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舟看著齊王離開,覺得自己被拋進一片汪洋中,孤單而又茫然。四周是人山人海,喧囂聲、喝彩聲不絕於耳,在腦中一陣陣轟鳴,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不想坐在那幫王公貴族旁邊,自己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默默地坐下,等待著武帝的傳召。
忽然,他看到一個修長俊逸的白色身影在前麵一晃而過,是程雪衣。隻見這位禁軍中郎將在那些達官貴人中間左右逢源,寒暄了一會,慢慢地退到人群的後麵,轉身消失在一片密林中。
雲舟心中詫異,程雪衣離開皇上,又不是去巡查禁軍守衛情況,到樹林裏去做什麼?
他又望望武帝和齊王,他們倆還在交談,好像一時還顧不上自己。於是,他悄悄離開,跟進了密林。
密林裏枝葉縱橫,荊棘遍布,難以疾行。不一會兒,就追上程雪衣的蹤跡。
程雪衣在一片方竹前的空地上停下來。
雲舟立即將自己隱藏在一棵大樹後,靜靜觀望。
不多時,方竹林後麵走出一個身材高大、身穿藏青色長衣的男人。
雲舟一見他,霎時覺得天崩地裂,心頭猛地一震,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眼前一片昏黑。這是把他推進地獄,毀了他一生的人——宇文護!
那一刹那間,雲舟隻想逃走,遠遠地躲開此人,但是,程雪衣為什麼要鬼鬼祟祟地來這裏見宇文護?他拚命穩住心神,等待那一陣眩暈過去。
然後,他聽到程雪衣壓低的聲音,“大人,我覺得還是等到皇上行賜封典禮的時機動手最合適,那時候必定群情洶湧,身邊的侍衛自然少了防範,而且殺手離他最近,容易一擊即中。”
宇文護陰沉沉的聲音響起,雲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很好,雪兒,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枉我多年的心血。不過——”,宇文護的手在程雪衣臉上輕撫,又慢慢地伸進他的衣領,“我聽說,你是越來越得到我堂弟的歡心了,不是嗎?”
程雪衣身子一震,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皇上對我信任有加,但也談不上有多喜歡。”
“哈哈哈!雪兒,你要多費點功夫才行,就憑你這張臉,他看你的目光就跟旁人不一樣。否則,你怎麼有機會當他的貼身侍衛。”
“那……雪兒應該怎麼做,請大人指點。”
“很簡單,成為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程雪衣若有所思地望著宇文護,心念一動。
宇文護嘲諷一笑,換了一個話題:“我離開長安的這段時間,宮裏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程雪衣將刺客潛入宮中的事講了一遍,
宇文護聽著眼中精光一轉,“如此說來,武帝認定刺客是齊王身邊的人?”
“是的,他叫雲舟。”
宇文護一聲冷笑,“哼哼,看來宇文氏家族骨肉相殘的好戲又要上演了,走吧,雪兒,咱們看熱鬧去。”
雲舟聽得冷汗直流,也不敢再呆下去,轉身向林外逃去。
宇文護的聲音好像在身後想起,雲舟腳下抖得厲害,慌亂之中已經忘了來時的路,事實上,進入密林時隻顧跟著程雪衣,根本沒有留意腳下的路。
當他終於跑出密林,已經汗流浹背,氣喘籲籲,腰間的傷口痛得厲害,低頭一看,鮮血又在不斷滲出,染紅了大片衣襟。
日光明亮得晃眼,一陣頭暈眼花,他覺得幾乎邁不動腳步。心裏卻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趕到皇上身邊,製止那一次行刺的陰謀。
慌不擇路之際,他沒有留意到迎麵而來的人,無法控製自己的腳步,撞到那人身上。那人雙手扶住了他,他抬眼望去,驚訝得一下子呆立原地,說不出話來,眼前的人竟然是武帝——自己這輩子最期望又最害怕的人!
武帝看著眼前簌簌發抖的人,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哀絕而淒惶,清瑩的淚水泫然欲滴,蒼白而透明的肌膚,清麗脫俗不似凡人,正是這張魂牽夢繞了近十年的麵孔,自己苦苦追尋了近十年的麵孔,此刻就在眼前……希冀和哀傷同時襲上心頭,武帝覺得自己竟然沒有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停了好一會,武帝終於反應過來。
“雲兒……你就是雲兒?”
“是的,我就是雲兒。”雲舟顫聲回答。
“但是,雲兒又是誰呢?”
“雲兒不過是一隻孤魂野鬼……在天際隨風飄零……”
武帝一把將他擁進懷裏,“別這樣說,雲兒,你還有我!”
雲舟靠在他懷中,覺得心力交瘁,武帝的胸懷堅實而又溫暖,他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羽睫像受驚的蝶翼,不住地輕顫。
武帝緊緊抱著他,覺得懷中的人兒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終於回到了家,又恐懼大人的責罰。伸手輕撫他柔軟的長發,武帝用柔和的聲音道:“別哭,雲兒。有我在,沒人會傷害你。”雲舟順從地點點頭,身子卻顫栗得更厲害了。
“那天夜裏,你潛入皇宮,就是為了看你姐姐最後一眼,是嗎?”
雲舟張大眼睛,“你終於猜到了?我是雲嫣的弟弟。”
武帝一聲歎息,“當時,我在你身後站了好久,聽到了一切。我本來不過想跟你相認,可你是那般恐懼,見了我像見鬼似的。我不該讓程雪衣把你打傷,但你為什麼要逃走?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見我嗎?”
雲舟悄悄地離開了他的懷抱,卻低垂著頭,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武帝心中一陣激動,忽然抓住他的肩膀,“告訴我,十年前,你為什麼不辭而別?留下這樣一個謎團,故意讓我誤會,是嗎?你知道隨之而來的悔恨折磨了我整整十年嗎?一次又一次失望後,我隻能命令自己停止對你的思念,我對自己說,那一場刻骨銘心的情思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