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郎心如鐵 番外:郎心如鐵 九、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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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之夜,嗬氣成冰,卻是難得的沒有風雪。
武帝放下手中的卷宗,來到庭院的回廊上,默默地踱步。抬眼望去,深藍的夜空寧靜而高遠,繁星如塵,淡淡的彎月如一道秀眉,含情帶笑,仿佛亡妻的倩影在遙遠的天際回眸。雲嫣最後的哀求言猶在耳,“……如果有朝一日,你找到雲兒,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嫣兒,你告訴我,那夜在你的靈前悲傷欲絕的就是他嗎?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認出來那雙眼睛,差不多十年了,那雙眼睛一點也沒有變,清瑩明淨,冰雪一般的純潔。我隻想看看他,看看他是不是我的雲兒。可為什麼他要躲開我,我苦苦追尋他多年,原來他一直在躲開我!我忘不了他的目光——恐懼、哀痛、絕望……究竟是為什麼?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程雪衣傷害他。
——可我明天就要見到他了,我不會再讓他跑掉,我承受了這十年的思念和疑慮,我要他親口告訴我為什麼他要製造這樣一個痛苦的謎!
一陣薄雲飄過來,遮住了月亮,天空頓時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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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晴朗的冬日,久違的陽光遍灑四野,落下一層細碎的金子。空氣依舊冰寒卻已不再凜冽,四處林木蕭索,長安近郊的楓樹林卻紅火如煙霞,明媚得叫人沉醉。
平日人跡罕至的郊野今天喧鬧非凡,一年一度的騎射大賽正式開拉開帷幕。大半個長安城的老百姓都湧到郊外看熱鬧來了,熙來攘往,人聲鼎沸。舉國上下,稍有本事的青少年都不會放過這個一顯身手,繼而出人頭地的機會。在當今權貴橫行,隻有在黑暗的最底層苦苦掙紮的平民百姓來說,這是一個極其難得的機遇,天賦異稟,才華橫溢的年輕人都能憑借這個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當朝重臣,光耀門庭,一展抱負。自己的一生、乃至整個家族的命運都隨之而改變。
文武百官陸續到場,按照職位的高低依次入座。
看席正中矗立著高高的神壇,神壇之下就是武帝的席座。人們翹首以待,爭相目睹這位年輕的一國之君的天顏。此刻,他們的君王正在群臣的簇擁下,穿過千萬民眾,步上神壇。在敬天祭神的儀式後,比賽就會正式開始。
孝伯緊緊跟在武帝身旁,麵有憂色,不住地環顧四周,終於忍不住低聲對武帝說道:“皇上,微臣昨晚夜觀天象,紫微星不似往日明亮,黯淡隱匿,似是不祥之兆。陛下今日還是不要露麵為好。”
武帝一笑置之,“孝伯,類似的話你今天說了第三遍了,今天一早就說什麼天狼星有異象,還讓我不要出宮,嗬嗬,你該知道我向來不信此道。如果我今天不露麵,明天就會猜測紛起,流言滿天。所以,孝伯,我是既來之,則安之。”
前麵的程雪衣聽到這些話,回過身來,“陛下不必擔憂,微臣已布下明防暗哨,命令所有禦林軍在場中謹守崗位,嚴密布防,別說是人,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武帝哈哈大笑,孝伯無奈地跟著笑了起來。
祭祀完天地,武帝在龍椅上落座,端坐如儀,不發一語,靜默如常。雙眼卻一直望著前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一輛馬車沿著林邊小路疾馳而來。車內兩人依偎在一起,十指緊扣,卻是心事重重,神色憂傷,一路上默默無語。
身著華貴的廣袖玄衣的男子掀開窗簾向外麵看了一眼,回頭歎息道:“雲兒,前麵就是靜楓林了。”
雲舟今天一身白綢長衣,纖塵不染,頭上玉冠束發,黑玉般的長發柔柔披散在身後,卻絲毫不顯淩亂,反倒添了幾分飄逸清雅的風姿。宇文憲看著這張絕美的容顏,發現他竟然沒有半分驚惶憂懼的神色,反而蕩漾著寧和的淺笑,還道他已看透生死,心中不覺又是一陣刺痛。
雲舟看出他的痛苦,想到自己一生所思所念的已經得到,再沒有遺憾,但留給所愛之人的卻是無盡的哀傷,既感動又愧疚,不覺淚已盈睫。想勸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好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車終於停了,兩人鬆開手,肅衣斂容,下了車步入賽場。
雖然離得很遠,武帝還是一眼就看見了與齊王並肩而行的白衣人。明光晃眼下,看不真切,隻覺得那雪衣黑發,飄颻若風,如驚鴻翩飛,單見這身姿,已是輕靈秀逸,如仙人凡落。
武帝緊緊盯著他,竟然無法移開目光,心中一股股浪濤激蕩翻滾,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知道,自己苦苦追尋多年的秘密就要揭曉,記憶深處玉人邈邈,如今近在眼前的真的是他嗎?
然後,他看到齊王跟白衣人說了幾句什麼,白衣人微微點頭,走到一角靜靜坐下。齊王轉身向自己走來。
武帝嘴角掀起一絲奇怪的笑容。
齊王來到武帝跟前,以君臣之禮拜請聖安。
武帝起身,走到齊王麵前,親手扶起他,語氣和藹,眼角含笑,“五弟來了,朕可等你們好久了。來,坐下說話。”
宇文憲一聽這個“你”後麵還有個“們”字,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冰冷的潭底。任由武帝拉著按在座位上。
武帝瞧見他的神色,故意問道,“那天我讓孝伯傳話,想見見雲大人,我也知道雲大人遠在蜀中,這要求頗為唐突,讓五弟為難了吧?”
宇文憲暗自吸口氣,垂眸低聲道:“皇上意旨,做臣子的定當謹尊聖命。”
“哦?那麼說雲舟已經來了?”
“是的,正在聽候皇上發落。”
“發落?為什麼這樣說,雲大人又不是罪犯,我不過就想見他一見嘛。五弟,你怎麼不問問我急於見他是何緣由?”
宇文憲抬眸迎視著君王,眼中有一抹破釜沉舟的決絕,“是的,皇上,臣真的不明白,您怎麼會突然對一個微不足道的下級官吏感興趣?”
“那麼,我倒是更加不明白,為什麼貴為天子禦弟的齊王殿下,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把謀害朕的刺客藏在府上?”
宇文憲一下跪倒在地,“皇兄,雲舟他不是刺客!”
“不是刺客,半夜深更潛入皇宮還想幹什麼呢?”
宇文憲頭顫聲道:“皇兄,臣願以性命擔保,雲舟絕不會做出對皇兄不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