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三個人同時出聲。
    上官君昊的聲音絕望而恐懼。
    曲妃卿的聲音驚訝而憤怒。
    季舒玄的聲音急切而擔憂。
    三種聲音彙合成了一種奇異的韻律。
    冥佑不負眾望，慢條斯理道：“停！”揮手，兩人退了下去。
    “你還有什麼籌碼？”冥佑的小眼睛閃著感興趣的光芒。
    上官君昊看見了一線生機，頭腦飛速轉動，他搜腸刮肚，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突然，他想起了曲妃卿，於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興奮地喊道：“我就要跟曲妃卿結婚了，她還有1000萬美金，正好可以還給你，你隻要寬限幾天就可以了！”
    “嗯嗯！”曲妃卿聽見了上官君昊的話，猛點頭。
    “你以為，因你而讓曲家蒙受了如此慘重的損失，曲教授還會把他心愛的女兒嫁給你嗎？”冥佑不為所動。
    上官君昊急了，“曲妃卿那麼愛我，她一定會嫁給我的！”
    “對啊，對啊！我除了你，誰也不嫁！”曲妃卿滿臉柔情。
    “退一萬步，就算曲小姐肯嫁給你，她也不一定會把她的錢給你啊？她生來就是天之驕女，從來沒有受過一絲委屈，1000萬美金，可是她富裕生活的保障，給了你，她拿什麼去享受？你確定她舍得？她願意？”冥佑一語道破上官君昊的要害。
    上官君昊啞口無言，這也恰恰是他擔心的，愛情再怎麼美好，也要建立在生活無憂的基礎上，不會有人那麼傻，什麼都給對方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才是人性！
    曲妃卿看見上官君昊遲疑，心中萬分著急：“君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愛你勝過愛自己！我愛你，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做！我已經答應把錢給對方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季舒玄看著曲妃卿真誠的表情，再看看上官君昊遲疑的樣子，心情十分複雜。
    君昊，這一次，你會怎麼選？
    上官君昊越想越擔心，越想越覺得曲妃卿不會為了他拋棄一切，他感覺希望的光，來了，卻又要走遠，這比不給他希望更讓他感到痛苦！
    不！他絕不能失去手，那是他的夢想，他的希望所在！他還很年輕，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怎麼能夠折在這裏？他不允許！他決不允許！
    曲妃卿突然有了一絲不確定，為什麼君昊還不回答？她的心，忽然有幾分涼。
    “上官君昊，除了曲小姐，你還有什麼籌碼？”
    冥佑的聲音如同死神的鐮刀，在上官君昊的心中掀起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曲妃卿心中一跳，她狹長的眸子期待地看著上官君昊。
    上官君昊隻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四肢僵硬，千鈞一發之際，上官君昊腦中靈光一閃!
    冥佑一直連名帶姓的叫自己‘上官君昊’，卻一直稱曲妃卿‘曲小姐’，聽說，他好美色，常常為了美人一擲千金，而且，仔細想想，曲妃卿也算是一個尤物呢！
    上官君昊越想，越覺得冥佑對曲妃卿有意思，越想，心，跳得越快。生的希望，很快把內心的一點點內疚湮沒。
    他心跳加速，口幹舌燥。
    “我，我可以設計，把曲妃卿送給你！”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
    季舒玄心中一痛，君昊，你果然，最愛的還是你自己！他看向上官君昊的眼中滿是悲哀。
    曲妃卿嘴角的弧度僵在了臉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她一定聽錯了！
    “我可以把她送給你。她很愛我，如果我約她，她一定會出來……”上官君昊以為對方不信，連忙噼裏啪啦地把他的計謀說出來，聲音由幹澀逐漸變得流暢。
    上官君昊又重複了一次，曲妃卿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她突然聽不清上官君昊在說什麼，她隻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腦中一片混亂，隻覺得那一張一合的嘴就是一隻永不滿足的饕餮，似乎要將她的力氣全部抽走，她感到，自己的天堂正在一點一點地傾圮！
    曲妃卿神情恍惚，沒有發現，眼前的牆，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你，真的要把我送給他？”她的聲音輕若遊絲。
    聽在上官君昊的耳朵裏卻如同驚雷！
    上官君昊脊背僵了一下，他驚詫地轉過頭，看見他的未婚妻曲妃卿就站在他的旁邊！
    曲妃卿呆呆地站著，大顆晶瑩的淚滴湧上她淺黑色的眼眸，就像玫瑰花瓣上垂落的露珠，一顆接著一顆地滴落。
    上官君昊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真的要讓我去陪那個人麼？”曲妃卿又絕望地重複了一遍。
    上官君昊隻聽見一陣淒涼模糊的唏噓低吟。
    “不！不！你聽我說！”上官君昊慌了，他下意識地反駁，手忙腳亂地安慰。
    “君昊，你不要再騙我了！我都聽到了！你居然設計我讓我以那樣一種屈辱的方式去陪他！我是那麼地愛你，甚至為了你，為了你……”曲妃卿的聲音悲切，因為太過於傷心而泣不成聲。
    上官君昊的臉刷地白了。
    “我本來已經打算把我所有的一切拿出來幫你還債，我都已經決定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你，”曲妃卿心如刀絞，“你為甚麼要背棄我們的誓言？我那麼愛你，即使你不愛我，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來騙我！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你為甚麼要這麼對我？”
    上官君昊心神大震，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聲淚俱下的女子，他想不到，她竟然願意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他第一次嚐到了後悔的滋味，一股難言的恐慌襲上了心頭，一種即將要失去某種珍貴東西的預感，如野草般在心中蔓延，瘋狂滋長，這恐慌，甚至比失去手更加嚴重。
    上官君昊輕輕撫上曲妃卿的臉，她的臉龐蒼白而冰冷。
    曲妃卿心頭一顫，原本死寂的心，微弱地波動了一下。眼中升起了幾分希冀的光。
    “你願意幫我還債？”上官君昊低沉的聲音在曲妃卿的耳畔響起。
    曲妃卿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上官君昊卻未察覺。他輕吻上曲妃卿的唇。又問了一遍。
    他的手很冷，更冷的是他的吻。
    曲妃卿那一刻隻覺得跌進了冰封。
    “嗬嗬……”曲妃卿突然笑了。她笑得如此淒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淚流滿麵。
    上官君昊感覺有什麼東西超出了他的掌控，不由得一陣心慌。
    “你笑什麼？！”他抓住曲妃卿的胳膊，想要把她搖醒。
    “我笑什麼？你居然問我，我笑什麼？”曲妃卿狀若瘋狂。
    “我笑我傻！我笑我癡心妄想！居然想要得到你的愛情！我笑我自以為是，以為得到了你的愛情，為你做了那麼多，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你怎麼了？我愛你啊！我們還要到卡薩布蘭卡舉行婚禮！”上官君昊滿臉詫異。
    “卡薩布蘭卡”曲妃卿喃喃地重複著，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上心頭，隻覺得心魂皆殤。
    “為了得到我的勢力，你連自己的愛情都可以犧牲，連季舒玄都可以算計，我又憑什麼以為可以能到你那顆冷硬的心？不，你根本沒心！”曲妃卿似乎一瞬間撥開了迷霧，把一切都看得分外分明。
    季舒玄聽到這裏，隻覺得心頭一窒，原本痛到麻木的心，再一次鮮血淋漓。
    “季夫子，喝口茶吧！”君洛羽手捧龍井，琥珀色的眼裏全是擔憂。
    季舒玄聽到聲音，看到君洛羽，隻是微微一愣。然後擺擺手。
    君洛羽放下茶杯。
    “夫子，您不要生氣，我隻是……”君洛羽不知該如何措辭。
    季舒玄柔和地看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明白。
    君洛羽隻覺得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讓我出去吧！該了結了！”季舒玄輕歎。
    上官君昊此時小心翼翼地抱著曲妃卿，但曲妃卿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突然，上官君昊身體一僵，慌忙放開了曲妃卿，甚至，像是撇清關係似的退後了幾步。
    曲妃卿看見他的視線，越過她的發梢，直直地盯著前方，曲妃卿順著上官君昊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季舒玄靜靜地站在那裏，她心中一暗。
    上官君昊看見了季舒玄，反射性地推開了曲妃卿，看見曲妃卿黯淡的眼神，又僵住了動作，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分手吧！”曲妃卿疲憊地歎道。
    上官君昊心中一急，剛想反駁，看見季舒玄神情淡漠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曲妃卿自嘲一笑。“你放心，我既然已經決定為你還債，就不會反悔。我們的關係從利益開始，就以利益結束吧！”
    上官君昊無言以對，隻能呐呐道：“對不起。”
    季舒玄看著上官君昊，隻覺得心裏一陣悲哀。
    他看了上官君昊良久，仿佛要將他的一切深深地刻在腦海；又仿佛，過了這一刻，就會把他永遠忘卻。
    他溫潤的眼中溢出了濃烈的情感，仿佛揭開了平靜的假象的氤氳海麵，露出了深藏其中的暗潮洶湧。是愛，是恨，是悲，是喜。最終，歸為沉寂。
    上官君昊的心裏湧上幾分難言的恐慌，那種超出控製的無力感再度襲來，那種即將失去什麼的預感再一次在心中蔓延。
    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隻能靜靜地等待命運的判決。
    “我曾經愛過你。”季舒玄溫潤的聲音如歎息般響起。
    上官君昊心中一跳。
    “這顆心至今仍為你跳動，這裏，”季舒玄指著自己的心，“仍然殘留著愛情的餘燼”，他的臉上勾出一絲苦澀的笑。
    ‘餘燼’，上官君昊的心中奇異地泛出幾絲苦澀的味道。
    季舒玄看向冥佑和冥夜，拿出那塊墨玉神龍玉佩。
    “他欠的錢就此購銷。”
    兩人恭敬地鞠躬，雙手接過玉佩。
    季舒玄回複了淡漠的神情，對上官君昊和曲妃卿說：“你們走吧！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再見！”
    說完，不再看對方一眼。神色一片平靜。
    仿若剛才的痛苦，全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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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看完這章的親可以直接看看番外1，那裏麵有上官君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