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第二十四章 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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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吃。”睿兒跪坐在凳子上,努力地繃直了腰身,將手中的勺子拚命地往我嘴巴上湊,我握住他的手推了回去。
“姐姐,吃。”他執著的遞了回來。我無奈,隻好張開嘴巴,將那白中微泛著黃色的膏狀物吞了下
去。雖然酸酸甜甜的很適合夏日食用,但是當那酸奶酪子滑下咽喉的時候,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
一陣的惡心。
睿兒見我吃了,高興地又挖了一大勺送到我嘴邊,我展開扇子擋在嘴巴前,說:“睿兒,你自己吃就好了。”
“姐姐不喜歡?”
“姐姐不太愛吃這些東西。”睿兒這才縮回握著勺子的手,自己吃了起來。但他卻是每吃一口,便抬頭朝我看一眼,似乎在懷疑我說不愛吃是不是騙他的。香月看到他這副樣子,偷偷的用袖子遮著嘴巴笑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就像偷食的小鬆鼠一樣。我合上骨扇在香月頭上敲了一記,她吃痛的皺著小臉躲到睿兒身後去了。這家夥最近是越來越不怕我了。
過了不久,睿兒便吃完了碗裏的奶酪子,但是他還是眼巴巴的瞅瞅我又瞅瞅端著酪子走來走去的小二。我看了看他那舔的幹幹淨淨的碗底,說:“今兒這一碗就可以了,等回去了我讓家裏的廚子給你做。”
雖然這孩子沒有死皮賴臉,滿地打滾的非要再吃一碗,但是他那一步三回頭的樣子,若是不知道他饞奶酪子的人看到,還會以為那店子裏有他爹娘在呢。
“姐姐,回去後一定要讓廚子給我做。”快上車的時候這小家夥還不忘在最後回頭看了那家店子後叮囑我。我連說了三個‘是’他這才讓香月抱著他上了車。
或許是真的很喜歡那酸奶酪,睿兒上車後,就不像之前一樣興奮的掀開簾子四處看著,隻拿著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我沒法子隻好拿車內的小桌子上擺著的糕點塞到他的嘴巴裏,說:“回去一定會讓廚子給你做。”
他一邊嚼著嘴巴裏的糯米糕,一邊口齒不清的說:“我要吃兩碗,不,是三碗。”
我覷了他一眼,小聲的說了一聲‘豬’,他沒聽清楚,問我說什麼,我打著哈哈說沒什麼。他狐疑的看著我,沒忘記從碟子中又拿了一塊糯米糕塞到嘴巴裏。
馬車沿著東市的大街慢悠悠的晃著,睿兒吃完了從宅子裏帶出來的糕點,又讓香月中途下了一次車去買了包梅子,不時的吧嗒幾下。
而當馬車行到東市的鳳呈祥前麵的時候便停了下來。我隔著簾子聽到外麵一陣比一陣吵鬧的喧嘩聲。睿兒好奇的就要掀開簾子跑出去看熱鬧,我一把拉住他,將他抱到了懷裏。隔著簾子問道:“怎麼回事?”
車夫在外麵說是看不清楚,前麵一大群的人圍著。我正要讓他繞道走,睿兒就像一條滑溜溜的小泥鰍一樣從我懷裏竄到了外麵。望著自己空空的懷抱,又望望飄飄搖搖的車簾子,我隻覺得額際的青筋不時的蹦躂幾下。
“香月,去把小少爺帶回來。”
但是香月還沒下車,我就聽到了睿兒的哭喊聲。心一下子緊了起來,我猛地站起來跳下馬車,但是前方就和車夫說的一樣滿眼都是人,我隻聽得到睿兒的哭喊聲,卻看不到他究竟在哪裏。
“姐姐,姐姐……”
“姐姐,睿兒好疼……”
這個時候,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抬起手就一掌揮向擋在我麵前的人群。隨著翠綠的袖子翩然回舞,擋在我麵前的人群便紛紛的倒向一旁。
“睿兒!”我看過無數的死亡,我的手心也曾染上他人的鮮血,但是當我看到人群中的情景時依舊變了臉色。
忘了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人群中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喊著‘姐姐,我好疼’的孩子麵前的。分明前一刻他還在我身邊吧嗒著嘴,不時的用肉呼呼的小手抓著梅子送到我的嘴邊。
我抱起躺在地上,血染了滿臉的孩子。垂著頭,冷聲問:“誰傷的他?”
原先被揮到地上的而罵罵咧咧的人們,此時都噤了聲。甚至有不少的人偷偷地溜走了,隻剩下一小部分的人留下來,似乎還要繼續看熱鬧。
人群中有一個人說:“女娃子,你還是帶著你弟弟去找大夫吧。”
我抬起頭又問了一遍:“誰傷的他?”
這時候,香月領著大夫過來了。我看了她一眼,她頓時被嚇得僵在了原地。我將睿兒交給大夫,站了起來,環視四周,最後將視線停在離睿兒最近的一個男人身上。
他看著我,說:“不是我。”
我當然知道不是他,睿兒被打的紅腫的臉,被打落的牙齒,這都不是看上去弱不禁風、傷痕累累的他能打出來的。
我走到他的麵前,直勾勾的看著他,“我再問一遍,是誰?”
“他娘的,你橫什麼橫,是老子打的又怎麼樣?”一個滿臉絡腮大胡子的莽漢從人群中走出來粗魯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青筋暴起的拳頭朝我比了比。
我打開骨扇,笑的眼波含媚,道:“不怎麼樣,但是我向來是個很小氣的人。”
“他娘的,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老子……”
“啪”我攤開左手,看著陽光之下,越加粉嫩晶瑩的五指,“老子?你是誰的老子?”
“臭丫頭!”他捂著紅腫的右臉,眼睛裏發出餓狼一樣綠光來,“老子揍死你。”
“放肆!”我斂去笑意,冰冷看著他,他打了個寒戰,又罵罵咧咧的揮舞著拳頭撲了上來。我一腳揣在他的膝蓋上,隻聞‘喀喇’一聲,他便跪在地上抱著膝蓋嚎叫起來。我搖著骨扇走過去,一腳踏在他的胸口,“你哪隻手打了我弟弟的?”
“老子,兩隻手都打了。”
看著他依舊一臉的凶橫,我微眯著眼睛,腳尖在他的胸口輕輕的打著圈圈,接著又慢慢的移到他抱著膝蓋的左手上,“這隻?”
“啊……”他慘叫一聲,我又將腳移到他的右手上,又是一聲淒厲的叫聲。我看著一臉冷汗,痛苦的男人,柔聲問:“疼嗎?”
“他娘的,臭丫頭……”
“好硬的骨頭啊。”腳尖勾起他的下巴,我笑的一臉的燦爛,“你說我要是一寸一寸碾碎你全身的骨頭,你還嘴不嘴硬呢?”
抽氣聲四起,我掃視了一圈周圍,沒有人敢對上我的眼睛,便是對上了也很快的移開了。我冷笑一聲,低頭看那癱在地上蜷成一團的男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顫著聲音道。
我說:“不知道。”
他強笑著,說:“不歸樓知道嗎?”
我楞了一下,沒接話,他以為我怕了,嘴角的弧度也扯大了一些,“我可是不歸樓的人……恩。”
我看著被我踢碎了下頜的男人,抬手將散落的鬢發拂到耳後,挑起眉峰軟軟糯糯的說:“你的命我留著,你去問問樓不歸無憂宮的牢房可還舒適。”
我‘咯咯’的笑了起來,而他一臉慘白的盯著我,仿佛看到鬼一樣,接著他自言自語一樣的在那邊呢喃著‘東凰,無憂宮……’,失魂落魄的樣子全無之前的凶橫。我瞥了他一眼,將腳縮回到羅裙下邊,快步朝睿兒走去。
“姐姐……”睿兒半睜著眼,朝我看過來,我握緊他伸過來的手,說:“睿兒,姐姐在這兒。”
他笑了笑,說:“睿兒不怕。”氣若遊絲的模樣比初見時更加狼狽,可憐。
大夫顫顫的給睿兒額上的傷口清洗、上藥、包紮,最後說‘盡人事聽天命’。我將骨扇抵在他的脖子上說:“要是我弟弟死了,你給他陪葬。”說這話的時候,我是笑著的,但是卻沒有人能像我一樣笑出聲來。
“姐姐,我好困。”
“困了便睡一覺吧。醒了姐姐讓廚子做酸奶酪,好不好?”
“恩,我要吃三碗。”
“你要多少便是多少。”
……
下雨了嗎?
模糊的眼睛裏突然出現一塊帕子,我抬頭看去,卻是那個瘦弱的男人,他說:“擦擦吧。”
我下意識的抬手在臉上一抹,一片冰涼。我低頭看著倒在我懷裏不知生死的睿兒,低低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男人突如起來的沉默讓我差點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他在默了半天之後說:“你弟弟是無辜的,隻是被我連累到了。”
這個男人是不歸樓裏的人,或者說是樓不歸的男寵,隻是他不想要這個身份,便逃了。那個被我傷了的漢子就是來追捕他的,而當這個男人跑到東市的時候被漢子發現了,然後起了爭執。接著便是後來的那一幕,而睿兒當時是從人群中鑽進去看熱鬧的。可是沒有想到會被波及到,隻是剛從人群中鑽進去,就被那大漢一掌揮到了地上,臉腫了,牙掉了,額頭也撞到了一旁攤販擺著的桌子上。
樓不歸,樓不歸!我原就該在你還在無憂宮的時候殺了你!
我知道此刻的我麵色猙獰有如惡鬼,但是誰還在乎呢,我抱起睿兒,看了一眼那個一臉淡漠的男人,又朝被我斷了手腳的漢子看去。
“他日,我無憂宮東凰必要不歸樓再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