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放了我的親人。”她的聲音淹沒在他的寒冷中，幾乎細不可聞。
    她，隻是在求他。
    慕容烈捏著她的下巴，如火的柔情刹那間凝結成冰，深邃的眸光籠罩在她滾著淚珠的臉頰上，如月下的皚皚白雪，寒冷而妖異。
    “理由。”這算什麼？他們的交易嗎？然而，就在他撩起珠簾，觸到她的蒼白的那一刻，雙眼真的被她的痛苦灼傷，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瞬間，他隻想安慰她，保護她，就像那晚帶她離開著火光衝天的戲院一樣。然而，她卻將他的心示弱草芥，將他對他的溫柔視若淩辱，將他們的關係視作讓他妥協的籌碼。
    “你已經得了天下，讓所的秦人看到你的仁慈——”
    餘下的聲音被他漫不經心地打斷，“所以本王認為，那些享受過你父皇暴政的秦人，會很期待看到他們皇帝的下場。”
    “這不是理由，雲壁和我父皇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你恨我父皇，可雲壁是無辜的，他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你為什麼不能放過他？”
    “因為，本王不想放過他。”他蠱惑的雙眸笑的邪佞而殘忍。因為蕭震天欠他的，他要讓他的兒子加倍奉還。
    雲萱苦笑，啞聲說；“就算你要報複，也找錯對象了，我們三兄妹中，我才是父皇最疼愛的。父皇不喜歡雲壁，經常斥責他軟弱，他根本就不愛雲壁。”她搜腸刮肚，尋找著記憶中那些零星的片段，盡量將他們的父親說的冷酷無情，“而雲蝶，她的母親不過父皇的廢妃，在她四歲就被打入冷宮了，從小到大，她沒少受宮人的冷眼，因為父皇根本不管她，你以為你這麼他們就能達到複仇的目的嗎？父皇生前從沒關心過他們，你以為這樣折磨他們，父皇的靈魂就會痛苦不安嗎？”
    “是麼？那以公主看，本王應該折磨誰？”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他的手指撫著她凝脂般光滑的臉頰。
    冰骨玉髓的晶瑩在他狂野的俘虜中漸漸覆上一片病態的紅暈，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誘惑，曾讓他魂牽夢繞的她的笑顏，如今，他的手指卻隻能感受到從這張傾國的臉孔上傳來的抵觸與仇恨。
    他的掠奪，她的順從，不過隻是一場交易。
    再見到雲壁亦如上次的情景，他依然認不出雲萱……毒素已經將他的靈魂腐蝕幹淨，亦如被西楚鐵騎碾得粉碎的尊嚴。他已經沒有了記憶，也沒有任何喜怒哀樂，隻有微弱的心跳與延續生命的一絲氣息，證明了他還活著。
    他不但不認得雲萱，也不認得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看守從外麵將門關上的瞬間，她隱忍多時的淚終於模糊了雙眼。
    “皇兄。”她努力不忍眼淚流下來，嘴角微微牽動，勾出一抹他熟悉的笑顏，盡管他已經不記得了，可她永遠不會忘記，從小她的雲壁哥哥就不喜歡她哭的樣子，沒有人喜歡看她哭，所有人都希望看到更多她快樂的樣子。
    雲壁和所有人一樣，都是水中的浮萍，命運沒有了江山的依托，他們都隻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我現在才知道，有的時候，活著真的必死更需要勇氣……”她拉著雲壁的手，像小時候撒嬌一樣靠在他已經沒有任何溫度的臂彎中。
    她看了看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手指，“我不知道能撐多久，我想……我再也看不到逸塵了，為什麼人生會這麼苦？”還有母後……如果母後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心一定會碎的。
    眼淚還是落了下來，染濕了他們的衣襟，一顆顆的落在他的懷中，卻泛不起一絲溫暖。
    蕭雲壁沒有應聲，蒼白的臉上除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亦沒有任何表情，亦如他空洞的目光。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雲壁哥哥了，她的痛苦，他自己的痛苦，他都感受不到，所以，她才放心的將所有心事都將給他聽。
    她對他說了許多，看著他的眼睛，如一個遲暮的老人，徐徐的講述著那些忘不掉的陳年舊事。
    直至她的聲音哽咽，她的口中隻剩下了三個字；“對不起……”
    從這間囚室走出去，她的生命便徹底淪為命運的祭品，無論她做什麼，都隻是為了挽回更多的生命。他們三個人的體內流著同一個暴君的血液，那是無數人的血債。他們從前高高在上，而現在，卻必須要為別人犧牲一些的。
    雲壁，雲蝶……無論我做什麼，你們都不能恨我，這都是我們注定逃不開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