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鼙鼓驚夢(10)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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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的手從她的肩上拿開,解除禁錮的她踉蹌著向鐵籠的方向跑去,白色的裙褶攜著梨花飄落的淒美。他呼吸著由她淚水浸染過的空氣……竟是那麼的壓抑。
    “皇兄。”滂沱的淚滾落到蕭雲壁沾滿血跡的囚衣上,血混著淚水,在他單薄的懷中,泛濫成災。
    在來到楚營之前,她設想過無數他們兄妹重逢的場景,即便是淒涼的苦澀的,卻沒想過命運會安排這樣殘酷的方式讓他們相見。
    她撲到他的懷裏,聽著他清晰的心跳聲,他微弱的呼吸拂過她的淚。他的身子晃了晃,任憑她抱著他,在她無助的哭聲中,就像一顆風中的蘆葦,沒有任何生氣的,單薄的在命運的颶風中無力的搖擺著。
    雲萱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努力地在那雙曾經炯炯有神的雙眼中尋找著自己的影子。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找到,陽光照進那雙空洞的眼睛裏,反射著空茫絕望的光,她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更看不到她自己。
    “皇兄,我是雲萱啊!”她的手指深深陷進他的肉裏,鮮紅的印記從白色的紗布中慢慢的滲出,可她卻感受不到痛,用力地搖晃著他的身子,心中有一個恐懼的念頭,瞬間奪去了她的一切思考。
    他身子隨她加大的力道本能的搖擺,傷痕累累的臉上如同他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表情。
    “慕容烈,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她瘋了一樣衝向慕容烈,死死抓住他的衣領。
    “公主,你現在應該感謝本王。”他說的漫不經心,目光越過她的臉,掃過遠處的蕭雲壁時,多出一抹厭惡。
    “雖然他現在已經學會了什麼叫做‘忍辱負重’,本王還是對他網開一麵,讓他不必承擔這些,做一具行屍走肉不是更好?”
    “禽獸。”雲萱一掌揮向他,手腕被他的手牢牢鉗製在空中,強烈的痛撕裂著她憤怒,一簇簇火焰在她的淚光中瘋狂的綻裂,燃燒,卻又在手腕的劇痛中絕望的隕滅。
    痛苦,真的隻是一種本能,哪怕在強烈的情緒也會被這種本能顛覆,就像她在遭受碎心散的折磨時,即使能忍住不求他,卻無法掩蓋那種鑽心的痛。
    這難道是他們的命運嗎?原來,一切在京城攻破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救不了雲壁,她連自己都救不了,他們遭受的一切,都是國破家亡的一部分。
    她看著眼前這個如魔鬼一樣的男人,痛苦淚眼中依然頑固的支撐著一抹倔強,她的痛苦讓他欣賞又如何,即使她活活痛死,也不會開口求他。
    母後說的對,該發生的,遲早會發生,無數將士血染疆場都無法保護的東西,她,又能如何?他們不過隻是依樹生存的藤蘿,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她不會離開皇宮,哪怕生命真的隻剩下最後一點時光,她也會和母後一起度過。
    她的目光漸漸緩散開,他寒冷深邃的輪廓在她絕望的眼底化作一片荒蕪。她背對著夕陽的餘暉,遠方的天際漸漸映出一片繁華,那是她最熟悉不過地殿宇樓閣與湖光山色……
    還有母後憔悴的臉孔,淒美的雙眸,蘊著滿滿的憂傷,欲哭無淚的看著她。
    ——母後,我錯了。
    她的身子晃了晃,終於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次沒有夢境,她的靈魂一片空白。躺在床上,身下的觸感是那麼真實,清醒的一刻她的心是麻木的;沒有了夢,當睜開雙眼,她自然沒有了那種從雲霄跌入地獄的震痛。
    又到晚上了嗎?燭台的火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上身立即被四周的寒氣包圍。
    她是病了,還是……中毒了?
    守在門口侍女的聲音恭敬卻急促,話音未落,慕容烈已經掀簾走了進來。
    他俊美的輪廓在火光中不斷的放大,混沌的腦海中雲壁的身影又被扯了出來,蓬亂的長發、布滿傷痕的臉孔、呆滯的目光以及被鮮血染紅的囚衣……
    雙眼突然潮濕,而當最後一抹燭火被他高大的身影擋住,耳畔又響起了猛獸沉悶的嘶吼聲,周圍的空氣彌漫著血腥的味道,冷風掃過,卻是窒息的壓抑。
    已經過去了……腦海中的一絲理智掙紮著大聲提醒著她,即使那不是夢,而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人,正冷酷的欣賞著她的惶恐的人,隻有他。
    她真的想擺出冷漠的神情,用她公主的驕傲來麵對即將到來的一切羞辱,甚至折磨。然而,這個念頭卻隻是一閃而過,她,不可以。
    他不但會因為她不能滿足他鎮南王的尊嚴而加倍地報複她折磨她,更會遷怒於別人,讓她傷的更深、更痛。
    不是不恨,隻是更怕,在他的麵前,她已經沒有餘地在談尊嚴與驕傲了。
    她在他的陰影下瑟瑟發抖,如一片風中掙紮的葉子。
    慕容烈的心還是痛了,她的臉色如紙,如冬日下的皚皚白雪,投影在他深邃的眸子裏,是那樣無望的蒼白著。
    一切像是順理成章,他欺身上前,將她纖弱的身體擁入懷中,用他熾熱的氣息融化她的寒冷,她沒有掙紮,臉頰貼在他的心口,如一隻暴風雨中奔跑的貓,終於找到了它避難的屋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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