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月影爬過碎花的窗簾，照在方儒錦素色的衣裳，她的雙肩圓垂下來，不施脂粉的臉微微側過一邊，眼睛裏靜靜發著晶瑩的光，繁複低垂的紗幕在風中輕輕浮動，淡淡煙霧自香爐鼎上逸出，沉靜的芬香飄蕩於房中，起到了安神的作用，她提了提掉落下去的玫瑰色披肩，又去翻動金剛經的書頁。
    采姑立於身旁伺候，低頭專注地看她曳地的裙擺，淡雅的紋飾，無比潔淨，散發著茉莉清香，與空氣裏彌散的檀香交融著，化作縷縷安寧的氣息。
    彼時窗外突然下起濛濛細雨，輕微而細碎，伴隨著誦經聲，一聲又一聲敲擊在她心尖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合上金剛經，轉顧去看一旁的采姑，溫言問：“怎麼一整天都不見四小姐過來？”
    采姑內心驚跳，依然垂著臉：“四小姐已經隨夫人回了揚州。”
    方儒錦神色微變，搭在書上的手透出薄薄筋脈。“什麼時候的事？”
    “今早老爺發了話，夫人也沒反對，讓四小姐陪著收拾了行裝就出了門。這會子怕是已經上了火車。”
    方儒錦沉默聽著，眸色一點點加深。
    就在此時，傭人進來稟報：“小姐，董姐姐來了。”
    方儒錦臉色一沉，不悅道：“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傭人答：“董姐姐捧了一個錦木盒子過來，說是要送一份禮物給您。”
    方儒錦眉宇微蹙，與采姑相視一看，仍是不解其意。
    “董姐姐的麵色很蒼白，外麵下著雨風又大，小姐還是先讓她進來吧。”傭人補充說，並忍不住歎了口氣。
    方儒錦微微頷首，隨即對傭人吩咐：“你去扶她進來，當心腳下路滑，千萬別摔了她。”傭人領命快步而去。
    很快秋水由傭人攙扶著走了進來，方儒錦半靠在椅上，保持著冷靜的麵容，漫不經心地對她笑了笑，“坐吧。”
    秋水輕輕掙開傭人，托著錦木盒子走近方儒錦，臉容蒼白得毫無血色。“小姐，奴婢有一物要送與您。”
    方儒錦感覺到她的靠近，不覺有了戒備之意，含一抹疏離的笑，道：“你有心了。”
    秋水吃力一笑，幾乎逼到她麵上去，“您打開看看吧，一定會喜歡的。”
    方儒錦引袖掩鼻試圖阻擋迎麵撲來的濃烈血腥。“你的盒子裏到底裝了什麼？怎麼會有這麼重的腥味？”
    “•••是你容不下的東西。”秋水恍然而笑，詭異的笑容無端讓人心生寒意。“快把它打開吧•••”
    方儒錦眯著眼，抗拒地用手抵著盒子。“你放下吧，我一會再看。”
    “小姐。”秋水表情麻木地笑了笑，“你已經擁有這麼多，為什麼不肯分一點給別人？”她轉首看向門外，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雨就要停了••••”
    方儒錦感到了恐懼，慌亂起身想要離開，被她死死拉住，“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們母子？”秋水眼裏泛著幽光，方儒錦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你胡說什麼？快放開我！”秋水慘白的麵孔漾著怪笑，“如果真想逼死我們•••就不麻煩你了。”
    “董秋水！你瘋啦？•••”方儒錦不敢與她對視，害怕似的慢慢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