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來順火鍋大概開了有二十年，在T縣這座小城裏絕對屬於酒香不怕巷子深菜好不怕桌椅破的老店。那泛著褐色的紫銅火鍋肚裏是紅藍火苗。年輕的服務員等鍋開了把加長的煙筒拿下去說一句：“您慢吃”就招呼別桌了。火鍋裏是肥而不膩的醬肉片，凍豆腐，肉丸子，粉條，，豆腐皮等等，毛豆看的有點饞，但是沒敢動筷子。
    王小豆喝了口啤酒，夾了一筷子肉放到毛豆的碟子裏說：“吃吧。最近越來越冷了。還得吃火鍋。”毛豆點點頭說：“是呢。我家也有這麼一個銅火鍋，是村裏人打的。快過年的時候宰一頭豬，除了整肉剩下那些零碎的邊角我媽就煮一大盆火鍋，能吃好幾頓，別提多幸福了。”看著師父平和的笑，毛豆覺得師父心情不錯於是連帶著他也很高興，拿起筷子把肉沾了小料塞進嘴裏。
    一個字，香。
    “等過兩個月就該過年了，等到時候就能回去吃了。”王小豆夾一筷子粉條吸溜吸溜吃下肚，覺得舒坦不少。於是叫服務員再上一盤細粉一盤寬粉。毛豆沒喝酒，王小豆給他要了一瓶當地奶廠出的玻璃瓶酸奶，從前是塑料紙包裝，如今換成了錫箔紙。毛豆吸一口酸奶，停下筷子想了想說：“師父，你會演一輩子戲麼？”
    王小豆眼珠子轉了一下，又撈起幾根豆腐皮吃下去才說：“我不想演，又能幹什麼呢？”毛豆眼睛裏閃亮的東西那一刻滅了。王小豆從包裏掏出黃山抽了一口說：“不過我還真是沒有考慮過，總覺得自己年輕還能揮霍幾年青春。如今你這麼一問，我發現自己應該正視這個問題了。”低下頭去的徒弟又抬起頭，那神情中是仿佛最虔誠的祈禱者。王小豆身上有什麼在燃燒，讓他坐立不安。
    “其實這樣也挺好，能掙不少錢。你師父又是全家吃飽一人不餓，等攢的錢多點兒就到大城市去闖闖做點小買賣。興許能撞大運當個小老板。樹挪死人挪活。總不能跟一處待著。”毛豆點頭，他聽了師父的話心裏的小火苗又仿佛加精碳的火鍋呼呼燃燒。這個城市除了同村的喜貴就是王小豆算他的朋友，如果王小豆以後去省城，他也許能跟著師父見大世麵掙大錢。
    然而，王小豆的心卻仿佛桌上當地產的啤酒，冰冷沁涼。他聽程軍和毛豆說過，毛豆家情況不好，有癱瘓在床的老娘和年少上學的弟妹。現在給自己當助理的錢是一家人的救命錢，但是王小豆知道，自己能在俱樂部易手的情況中留下已經是太子爺給麵，當初又俱樂部給毛豆的薪水現在的新老板會給麼？新老板會像薛洋一樣看中自己這個所謂的大腕兒麼？王小豆不知道，但是他不想給這個年輕的孩子打擊。王小豆決定回去給東子打個電話。
    當毛豆帶著和師傅去省城做生意的愉悅心情離去的時候，王小豆一個人叼著煙往出租屋走。到了巷子口他看見一個隱約的紅點，走進發現正是老太太那家的門口。
    “小豆，回來啦。”陳青靠在鋪著瓷磚的牆上笑著打招呼，門口橘色的燈光將他的臉襯得無比溫暖。
    王小豆嘴裏的煙掉在地下。
    “小豆，天兒快冷了。改明兒我給你送個電暖氣來吧。等送暖氣還有段日子。”王小豆從陽台的櫃子裏拿出小茶壺燒了一壺水。然後走回屋子裏看著解開風衣扣的男人坐在自己的床邊兒低著頭，那個背影有些疲憊卻更多的讓王小豆感覺到溫暖堅實和安全。
    王小豆走過去，在陳青麵前蹲下去，抬頭看著他。
    陳青正在翻王小豆枕邊的書，那是他送給王小豆的《平凡的世界》放下書他笑著說：“那書還留著呐。”然後突然不說話了，他把王小豆拽起來一個翻身把王小豆壓在床上。看著王小豆因為自己而皺眉的表情，陳青覺得很難過。於是給了小豆一枚安慰的吻，然後甘冽帶著苦澀的啤酒花味讓兩個男子開始瘋狂。當王小豆的毛衫，格子襯衣，拳擊背心；陳青的風衣，藍色襯衫都掉在地上的時候，他們不再動。陳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是如此愛衝動，但是看到蹲在自己麵前的王小豆，一切都變得無所謂。
    茶壺響了幾聲不叫了，王小豆覺得這個帶自動斷電的電磁爐真好。因為他一點兒都不想動。“你想喝水麼？”陳青搖搖頭他與王小豆一個想法：“不喝。這都十一點了。小豆，咱們睡覺吧。”
    王小豆點點頭，陳青起身開始解王小豆的牛仔褲，內褲；然後是自己的。當兩個坦誠人相對的時候王小豆拉過被子將兩個人裹好。被子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那是王小豆常年不換的力士香皂味兒。
    陳青的胳膊從王小豆脖子下穿過摟著懷裏精瘦的男人。另一隻手從瘦弱的胸膛滑到平實的小腹然後是目的地。陳青喜歡聽王小豆那虛弱的聲音在自己的懷中吟誦。最後的結果，是地上多了兩條待洗的內褲。
    陳青睡的很沉，聞著屋子裏皮蛋粥和油條的香味他才醒來。枕頭邊兒是一盒新的內褲。
    “陳青，新牙刷在我牙杯裏。洗一洗準備吃飯吧。”陳青噢一聲，開始穿衣服。對於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來講，陳青算得上帥哥一枚，他身高七尺闊背細腰，一雙修長好看的腿，肌肉分布均勻。冷空氣讓陳青裸露的上身打個顫而後兩個茱萸挺拔屹立。王小豆從陽台上進來，走過來揪住其中一個可憐的小東西說：“趕緊穿衣服，小心凍著。”陳青哎呦哎呦的欠下身子假裝叨擾，而後順手撈起王小豆來了一個公主抱。
    陳青帶著半框眼鏡的臉配合著額前細碎的劉海在陽光下格外慵懶性感。王小豆就手用勁兒一拉：“大早晨陳少爺你發什麼春。有勁兒沒處使？”陳青皺著眉頭用嘴堵住王小豆狠狠的輕薄了幾下才放下王小豆赤裸著上身走到衛生間。
    對於自帶衛生間的出租屋並不多，王小豆當初也就是看重這點兒才祖的。看著王小豆牙杯裏沒有拆包裝的佳潔士牙刷，陳青笑了笑。王小豆一直記得自己的喜好，可是陳青早就不用大頭牙刷了，他習慣去屈臣氏買那種刷頭很小很軟的牙刷來用。然而，就算T縣知道屈臣氏，恐怕屈臣氏也不知道中國還有T縣這種地方。就是他陳青，也是才知道。
    王小豆在屋子裏支起一個小桌子就是大學裏學生用來打撲克或者放在床上看書寫字的折疊桌，擺好兩把塑料凳子，盛好飯坐在那裏等陳青。看著王小豆，陳青突然想起丁小玉，他的老婆。
    皮蛋粥是陳青的最愛，而且一定要把粥底熬出一層淡淡的糊才是最好吃的。再配上橄欖菜和麻油拌的小鹹菜。現在這兩樣都擺在陳青麵前，用白淨的水墨幽蓮碟裝著，雅致的很。安靜一直持續到吃完飯。
    王小豆把飯碗都摞在一起拿到陽台上，又擦幹淨桌子疊好立在電視櫃後邊兒。
    “我去洗碗。你先休息休息看看電視吧。”
    陽台上開著窗戶，潔淨透涼的空氣湧進來，王小豆在水龍頭下仔細的刷碗，陳青在門口看著那個瘦弱的身體歎一口樓上去。那窄窄的腰讓人不禁想要勒斷。陳青張口在王小豆的肩頭俯下身，用力的咬下去。下麵的那個身體沒有拒絕隻有顫抖。最終陳青也沒忍心讓他見血，拉開衣領是青紫圓圓的牙印。而同樣的牙印陳青肩膀上也有，這幾年一直在隻是痕跡淡了些。
    “你什麼時候回Y市？”王小豆忍了一會兒，疼痛下去後問出了見到陳青後想說的第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走……因為你不屬於我。
    陳青有些疲憊的歎口氣回答道：“大概過三天。我同丁小玉說是到這裏的醫院幫熟人走穴。我開車過來的，一會兒到周邊兒逛逛吧，我還帶了單反。你以前……最喜歡拍照了。”
    王小豆的手停了停，而後點了點頭。接受到王小豆同意的信息，陳青笑了，把頭抵在王小豆的脖子上蹭了蹭說：“穿上那件兒burberry的風衣吧，你穿那件衣服很有感覺。”王小豆想說，那萬數塊錢的風衣誰穿應該都好看吧。